”

此刻他說些什么，韓瑯已經(jīng)完全聽不清了。只感覺呼吸越來越急促，雙膝發(fā)軟，心臟也快跳出嗓子眼。盡管他還在用意志力強撐著，可這也是強弩之末，維持不了太久了。

“……咦，莫非這藥方我弄錯了？也罷，委屈你在這躺一下，我先走了?！?/br>
視野越發(fā)模糊，天旋地轉(zhuǎn)，韓瑯已跌倒在地。最后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事物，是沈明歸腳上那雙漸漸離去的方頭履。接著他感覺地面仿佛化作一灘泥水，將自己陷了進去。他越沉越深，越沉越深，仿佛跌進無底深淵，徹底迷失在一片幽冥之中……

第67章惑靈3

一聲凄厲的慘叫在耳畔炸響，猶如萬把尖刀直接扎進腦中，疼得撕心裂肺。韓瑯想掙扎，想擺脫這個恐怖的聲音，但全身像被捆住一般動彈不得。這聲音絕對不是人類能發(fā)出來的尖叫，倒像是某種鳥類的慘嘶，它像毒液一般浸透了自己周身，游入經(jīng)脈，鉆進骨縫。他感覺自己的內(nèi)臟都被這聲音撕破了，整個人只剩一張干朽的皮囊躺在地上，血流遍地。

疼，哪里都疼，疼得像被人肢解，像被抽出了魂魄，又被強硬地塞回rou身之中。就在這時，慘叫聲漸漸消失了，他聽到一男一女在不遠處說話。兩人的聲音都相當陌生，他從未聽過，他們說的內(nèi)容也像隔著一堵墻，聽不分明。

這是一個夢么？

他腦海里冒出這個念頭，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沒過多久，那蚊蚋般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是那個陌生女子在說話，她似乎很著急，聲音里染上了幾分哭腔。

“他騙了我們，帶著人來了--”

誰？

“千萬冷靜！你帶著孩子先走！”

這應該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女子接著回答了什么，但聲音又模糊起來。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拽住了后領，急速地向后拖去。他大驚，但依然發(fā)不出聲音，只感覺自己離那兩人越來越遠，渾渾噩噩被拽入了天際一般。

“阿瑯--！”

……賀一九的聲音？

“阿瑯！醒醒！”

他睜開眼，仿佛突然破水而出一般，大口大口地汲取著新鮮的空氣。耳朵里嗡嗡聲不絕，由模糊變清晰，那是熟悉的許家夜宴的聲音，絲竹聲，談笑聲，遠遠傳來。

這是回來了？

一股巨力把他摟進懷中，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接著后腦勺被人反復揉弄，賀一九急切的聲音出現(xiàn)在耳畔：“你他媽嚇死我了！”

“我怎么了？”韓瑯還沒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視線越過對方肩膀向外望去，發(fā)現(xiàn)身處大堂附近的隔間之中，屋里除了賀一九沒有別人，自己躺在床上，像個久病初愈的倒霉蛋。

“我還想問你！”賀一九抱著他不松手，“一小會兒不見，就有人發(fā)現(xiàn)你倒在外頭的院子里，怎么叫都叫不醒?！?/br>
韓瑯一時有些迷茫，之前發(fā)生的那些都是幻覺？沒有牙齒的貓，突然出現(xiàn)的沈明歸，還有一男一女的怪夢？不，不對，沈明歸應當是真的，那只貓也是……沈明歸往他身上潑了那什么水，他渾身高熱，然后就暈過去了。

“是沈明歸干的?！彼崎_賀一九，咬牙切齒道。

“沈明歸？！”賀一九一驚，莫名有些心虛，“他、他竟然也來了？”

“看來是了……”韓瑯嘀咕道，然后把之前的遭遇都重復了一遍。賀一九先是狠狠把沈明歸罵了一通，一副要將他碎尸萬段的模樣。但韓瑯發(fā)現(xiàn)對方有些緊張，鼻尖冒汗，眼神也詭異地游移了幾分……

“你怕他做什么？”韓瑯直言不諱。

賀一九一時語塞，突然猛一拍額頭，堅定道：“男子漢大丈夫，我憑什么怕他？”

韓瑯狐疑地望他幾眼，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視線瞟到賀一九脖子上的疤，懷疑瞬間就被心疼取代了。沈明歸那個瘋子，之前就讓賀一九平白無故遭了罪，這回又輪到自己，真當他們是好欺負的不成？當即咬牙切齒道：“我跟他無仇無怨，他竟三番五次來招惹我，總有一天我要把他對我們所做的全部清算干凈，方能泄我心頭大恨?！?/br>
賀一九心中有鬼，總擔心沈明歸把自己的身份告訴韓瑯，于是趕緊做起安撫工作。這時門外進來一個婢女，恭敬道：“兩位公子，醒酒湯熬好了?！?/br>
賀一九接過來，道了聲謝，然后把人支開了。韓瑯見狀一頭霧水，忍不住道：“要醒酒湯作甚？”

“我怕打草驚蛇，只說你是酒醉，”賀一九說著，順手把醒酒湯倒在了一旁的花盆之中，“對了，剛才我也看到那只貓了。我對許式古說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異曈波斯貓，他就抱來了?！?/br>
韓瑯立刻直起脊背：“怎么樣？是那只貓搞的鬼么？”

“我看不像，”賀一九沉吟道，“那就是一只普通的貓，至于牙齒，是主人拔去的?！?/br>
“拔去？”

“嗯，傳聞宮里頭流行養(yǎng)貓，但又怕貓鬼作亂，有個太監(jiān)就出了這主意。沒有牙齒，剪斷指甲的貓再沒有攻擊力，可以安心當寵物玩賞。這宮里頭的物事很快又在京城流傳開來，許式古說，現(xiàn)在京里頭富貴人家養(yǎng)貓的，養(yǎng)的都是這樣的無牙貓?！?/br>
韓瑯聽得毛骨悚然，心道這幫達官貴人簡直手段殘忍，玩賞古玩玉器都還需小心對待，貓到底是個活物，怎么能下如此重手？

賀一九仿佛看穿他在想什么，微嘆一口氣道：“如此野獸行徑，若真鬧起貓妖，也算得上是惡有惡報?！?/br>
“可你不是覺得沒有貓妖？”

“我說了不準的，”賀一九伸手在韓瑯腦袋上搓了幾下，“還得看你，你才是懂行的?！?/br>
韓瑯哭笑不得，心想這生意是賀一九攬下來的，自己跟來湊熱鬧，居然還是要自己出手。也罷，賀一九的如意算盤恐怕早就打好了，他只能橫了對方一眼道：“既然如此，傭金我們五五分。”

“全給你也行，”賀一九相當大度地接受了，還湊上來拱一拱他的側(cè)臉，“我的就是你的嘛。”

至于你的，當然也是我的了。

此時韓瑯已經(jīng)恢復得差不多，頭不暈了，身上也不發(fā)熱了，真不知道沈明歸到底對他做了什么。他原先的衣服臟了，沒辦法，只好在許家重新借了一身行頭穿?！拔腋麄冋f你吐了一身?！辟R一九湊近韓瑯耳畔訕笑道，被他氣沖沖地一掌推開。

“怎么了，不然還能怎么解釋？”賀一九忿忿不平。

“……”

賀一九壞心眼又起：“嫌丟人啊？”

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