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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月中,時正秋。深夜已有寒意。這種時候只該尋一家青樓楚館,依紅偎翠調(diào)笑嬉戲,愁的僅是春宵太短。京城里的貴人自然不會不曉得這點,早早地便各奔各的溫香軟玉而去。季永延在臨風(fēng)樓快意閣上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周圍早有人巧笑倩兮地捧了酒送至唇邊:“王爺是嫌月兒伺候得不好么?”尾音如一個哀怨的眼神軟軟地勾過去,任誰聽了也心動。滿眼的粉白青黛流光溢彩,季永延如何肯做個不解風(fēng)情的粗人,就著月兒手里飲了酒,順勢把個嬌俏可人兒攬進懷里調(diào)笑道:“怎么會,我只是今天上朝處理政務(wù)太過cao勞罷了?!痹捳f出口自己也笑得不行,月兒更是笑得花枝亂顫。旁邊持壺侍立的小童也抿嘴偷笑:“喲,王爺今兒個居然上朝呢,想來必是天要塌了罷?”月兒如貓兒一般膩在他懷里。季永延托起他明艷如雪的容顏香了一口,心卻早飄到悠悠江南,這時候正該去看滿垅桂雨,在望江樓上手持無腸公子,一品二十年女兒紅,可偏偏被皇兄拘在這悶得死人的京城無所事事,說什么現(xiàn)下邊疆吃緊吏治不清,朕和眾臣工已是忙得焦頭爛額。你縱放著總理王大臣不做要做風(fēng)流王爺,好歹也別出去給朕惹事了。冷笑一聲。當(dāng)初若不是自己韜光養(yǎng)晦,皇兄你能放得下心不找我麻煩?月兒纖白柔軟的手指在他身上逡巡來回。臨風(fēng)樓里佳人無數(shù),能上得快意閣伺候季永延的能有幾人?他拼盡一身功夫也要攀住這棵大樹,就算君心涼薄勝水秋扇見捐,多少也掙名露臉為日后鋪了路。誰不知道七王爺季永延風(fēng)流成性卻又眼高于頂,不是紅牌倌人絕色容顏哪入得了他老人家法眼。季永延又打了個哈欠,月兒立刻笑道:“王爺累了罷,可要歇息?”“不必?!?/br>月兒滿眼的柔情萬種頓時跌在地上粉粉碎,換了一臉幽怨。向來的憐香惜玉好名聲此刻沒了蹤影,季永延輕輕推開他:“你先歇著,我出去活泛活泛身子,整日窩在屋里都快僵了。待會兒回來陪你可好?”難道我就不能陪著出去走動?話已到嘴邊生生地咽回去,比誰都更清楚這七王爺?shù)钠⑿?,看上去無可無不可一派云淡風(fēng)清模樣,可說出話來就誰也莫想逆他的意。出了快意閣,季永延示意護衛(wèi)不必跟來,才大大伸了下懶腰,空氣沁涼如水,一洗身上的胭脂鉛粉味道。其實月兒用的是泌芳齋的極品,清冽勝泉,但自小長在青樓楚館里,這種味道已侵入肌骨之中揮之不去。那邊正樓里依然燈火通明歌舞未休,隔窗望去大堂天井處高臺上舞者曼妙如翔鸞,似削腰肢飄然轉(zhuǎn)旋嫣然縱送,一雙桃花眼勾得臺下人如癡如醉。馥艷如斯倒也不俗,一管橫笛遙遙相伴,夜深人靜時聽來居然有幾分不知天上人間之感。他笑一笑,心想這個舞者倒眼生怕是新來的,下次要他陪伴也不錯。臨風(fēng)樓里還真是一時新人勝舊人,難怪京城里達官貴人都拋了嬌妻美眷來這里放浪行骸。臨風(fēng)樓本是普通青樓,并不見如何出色。自近十余年來男色漸起,也跟風(fēng)弄了些相公小倌,不想竟紅火起來,到現(xiàn)在已是京城最大一處勾欄?;蛟S月兒說得對,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好些什么,也只有男人才能服侍好男人。想到這兒不禁啞然失笑,跟這個小妖精混得多了也開始胡思亂想了么?又后悔走了神誤了看美人,再望去已是歌收舞住。一時間客人各歸其位冷清得很,季永延百無聊賴之下忽然想到,何不上去瞧瞧這時分都有些什么官員宗室在此胡混,也好改日拿來說笑贏幾回東道,興之所至頑心大起,便不惜身份紆尊降貴上樓去。二樓上都隔成一個個小間,未掩上門的也是簾幕深垂看不見里面春光無限。季永延做出副兇霸霸醉鬼模樣挨個撞進去,驚散鴛鴦無數(shù),惹得尖叫連連。鴇兒早驚動出來,見是他時又不敢攔,直急得在一旁跺足。季永延早在肚里笑得打跌,還真讓他找到幾個朝中大臣,瞧著對方慌了手腳拉被扯衣的樣子醉眼朦朧地喚著張大人李大人真是巧啊,對方已是臉色陣青陣紅。轉(zhuǎn)眼間已連闖九間,下一間門關(guān)得嚴(yán)實,怕是得多花些力氣,他運勁沖著那扇黑漆木門就撞了過去——門應(yīng)聲而開,可眼前一花就看見一團白影踉踉蹌蹌過來,正倒在他懷里。一時間本來在屋里的兩人和本來不該進來的一人都愣住了。懷中梨花帶雨的人兒頭正撞中他下頷,痛得迷迷糊糊,也忘了哭鬧。風(fēng)吹進來燭火一長,墻上的影也跟著晃,屋里那雙冷洌的眼讓他有點心慌。屋中形容落拓的男子狠狠盯了他一眼,見他沒有松手的打算懷中人也似乎無意掙脫,便冷哼一聲快步出了門。直到男子消失不見季永延懷中小貓一樣的人兒才明白過來,一把推開他逃到一旁羞紅了臉,睜著雙波光漣艷的大眼不知所措,只怯生生地問道:“閣下是誰?有什么事?”聲音稚氣未脫清甜悅耳。季永延這才回過神來,訕訕一笑:“在下本是尋友而來,不想唐突佳人了。”說罷才看清眼前人兒的容貌,微微一驚——真真是雪作肌膚花樣容貌,春蔥十指弱柳腰身,雖年紀(jì)尚小身量未足,卻自然有一段風(fēng)流之態(tài),比月兒的明艷嫵媚不遑多讓,臨風(fēng)樓還有如此妙人兒?鴇兒早趕過來,見屋里兩人呆呆對立,忙道:“煦云還不快見過七王爺?”被喚煦云的人兒頓時白了一張小臉慌亂地行下禮去:“江煦云見過王爺?!?/br>“我見猶憐啊……”季永延瞧著他,終于恢復(fù)常態(tài)笑道,“居然有人能狠心拋了你去,真是無情呢?!?/br>江煦云玉頰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如雪映霞煞是好看:“王爺說笑?!?/br>兩人言來語去,季永延早忘了快意閣上還有個月兒枯守錦帳。二鴇兒自然不會攪了這般好事,一早悄沒聲地退出去留兩人面面相覷,只在走前低聲囑咐煦云好生伺候著。燭影搖曳,滿屋嫵媚柔黃,反而更襯出眼前人兒一張不施脂粉的臉龐秀麗白皙。江煦云用整齊如編貝的齒輕咬下唇,似是下了極大決心終于用纖纖素手捧了酒杯遞過去,一雙大眼卻低垂著不敢直視季永延輪廓分明的臉,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