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剛吵過，按照她一貫的表現(xiàn)，這一整天應(yīng)該都在家中飲泣……不，應(yīng)該是花一個上午的時間哭泣，用半個下午自我欺騙，重新恢復(fù)常態(tài)，到了傍晚她打電話回去的那個點(diǎn)，應(yīng)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不至于不接電話。

    這么說，她打電話回去的時候母親已經(jīng)死了。

    和自己預(yù)料的一樣，她真的自殺了。

    她沒有開燈，就這樣站在黑暗中仰視那個人形，雙瞳就像是兩個黑洞，反射不到一點(diǎn)點(diǎn)光。

    過了很久，劉瑕轉(zhuǎn)身去打電話。

    “110嗎？我要報(bào)警，”她的聲音，靜若止水?！拔覄偛呕丶?，發(fā)現(xiàn)我mama上吊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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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

    “110嗎？我要報(bào)警，我剛才回家，發(fā)現(xiàn)我mama上吊自殺……”四先生說，他自然是得意的，瞥一眼沈欽劉瑕，又去看老先生，“爸，我真不是瞎講噢，她當(dāng)時報(bào)警就這樣講的，錄音我都有，哦喲，小小年紀(jì)，親媽吊死了，連一點(diǎn)眼淚都沒有，聲音死板板的，一聽就知道有問題——”

    “夠了?！崩舷壬p喝一聲，打斷四先生，他望向劉瑕，眼神已露陰霾，“劉小姐……老四說的，都是真的？”

    劉瑕覺得很好玩，她先安撫地對沈欽虛按一下。

    “如果都是真的，又怎么樣呢？”她反問老先生，“我的事，和貴府有任何關(guān)系嗎？”

    以沈欽和她上次公開認(rèn)證的‘追求與被追求’關(guān)系來講，劉瑕的私事，似乎還輪不到沈家過問。老先生氣勢稍稍一滯，大姑姑頂上為老父發(fā)聲，“劉小姐，你這么說就是都承認(rèn)了？”

    “我母親的確是上吊自殺沒錯?！眲㈣ν纯斓爻姓J(rèn)，她不再搭理老先生那邊，雙眼盯牢四先生，“但我想問問四先生，你的消息來源是誰——連我報(bào)警的110錄音都有拿到，還真夠神通廣大的……我想弄到消息的人，應(yīng)該不是你自己吧。”

    四先生眼神微一閃爍，劉瑕跟上盯問，“冒昧猜一句，是不是你的某個兄弟姐妹在和你閑談時，無意告訴你的呢？”

    “你什么意思，現(xiàn)在倒想來挑撥離間了？”四先生說——答案是‘是’。“欽欽，還愣在那里干什么，人家都承認(rèn)自己是瘋子了，還不快過來?！?/br>
    “你、你、你……”沈欽氣得結(jié)巴起來，“她不是瘋子！你……你……Youfugbastard！不許這么說她！”

    “欽欽，欽欽！”

    “老四！”

    大姑姑和保姆都被沈欽嚇得連聲呼喝，連老爺子都開聲，劉瑕也說，“好了，好了。沈欽，你被他氣到就輸了?！?/br>
    像她當(dāng)然就完全沒生氣，只是在欣賞一場好戲——不過，她也沒全心全意安撫沈欽，大多心力都在思考沈四先生透露出的信息：能拿到2000年左右的110報(bào)警錄音，甚至說得出母親是‘間歇性精神病’，可見不管是由上而下，還是從下而上，這個查她的人，肯定動用了不少資源，基本把她在老家的生活翻了個底朝天。——110錄音，只能從上層官方渠道去拿，而間歇性精神病，是母親自殺后鄰里間的流言，總結(jié)的是她自離婚后的表現(xiàn)，實(shí)際上并未獲得官方認(rèn)可，當(dāng)然也不是資料上登記的死因，只有從下層民間渠道去打聽，才能收集到這樣的資料。

    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沈二的能量，有這么大嗎？

    既然如此……他能拿出來最大的爆點(diǎn)，就僅僅只是母親自殺嗎？沈二先生對她似乎有點(diǎn)太心慈手軟了吧，從三先生開始，就一直在放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看來，沈四先生也還是他手里的槍——不過，這一次劉瑕并不打算順應(yīng)他的安排去做，她決定把四先生的指控都認(rèn)下來，看看幕后的主使者，對此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對侄子的挑釁，四先生一直展現(xiàn)出長輩的‘包容’，被罵了臟話也不反駁，亂局經(jīng)過片刻才平息下來，劉瑕露出笑容準(zhǔn)備開口時，他才輕輕地嘟囔了一句，“到底是瘋的，喜歡的也是瘋子……”

    這話不中聽，但對在場大部分人來說，都是實(shí)話，所有人的反應(yīng)，瞞不過劉瑕無所不知的雙眼，四先生情緒上頭抱怨了一句，老先生沒再大為動怒，只是面露黯然，大姑姑左看看右看看，保姆欲言又止——

    沈欽瑟縮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痛楚，他的肩膀，又弓起了一點(diǎn)。

    一聲尖銳的‘嗡’，忽然在耳旁響起，就像是什么線一下崩斷，蓄勢待發(fā)的笑容僵在唇邊，過一會才重新綻放，但要比預(yù)想得更艷麗——她幾乎從來也沒有這么張揚(yáng)地笑過。

    “瘋子？”她輕聲說，“好有意思的稱呼，四先生，道德高地，待得shuangma？要不要下來暖和暖和？”

    “你——你什么意思——”四先生露出戒備之意，退后一小步，但不乏竊喜：啊，是的，要開始爭吵了，吵得越兇，她在老爺子心里的地位就越危險(xiǎn)，一旦她被禁足24號別墅，沈欽或者重回自我禁閉，或者追著她出去，不管怎么樣，對于1800億的歸屬戰(zhàn)來說都是好事——

    “我什么意思？”劉瑕說，她的雙眼掠過沈四先生的一切，發(fā)型、面部、衣飾、鞋子?！霸谀阈睦铮瑲J欽的心理障礙，是一種瘋狂，他出于自我意志的選擇，個性的體現(xiàn)，僅僅只是因?yàn)楹统Ｈ瞬惶粯樱瑢δ銇碚f，就全都是瘋子的證明……”

    她看向老先生，大姑姑，甚至還有不在這里的所有人——是的，沈家所有人都是這樣認(rèn)為——

    “但，事實(shí)是不是真的如此呢？”她的眼神，最后回到四先生臉上，劉瑕微微一笑，“如果僅僅是和常人不太一樣，就叫做瘋狂的話，四先生……你又該怎么解釋自己的性癖呢？把襯衫袖口解開，告訴我，你右手的皮護(hù)腕，是不是你身為施虐者的證明？”

    第46章 超神

    一個人極度驚駭時，會是怎樣的表現(xiàn)？大腦活動在瞬間勾動身體，心跳加速、瞳孔縮小，胸口有重?fù)舾校@都是常見的描述，沒有絲毫夸張的色彩——生理與心理，是密不可分的兩面，人們在心理上遭受重?fù)魰r，所受的傷害與痛苦，不會差過身體上的重傷多少，甚至還猶有過之。就比如說沈四先生，哪怕劉瑕現(xiàn)在戳他一刀呢，傷口好了他也就活蹦亂跳了，包扎時的那點(diǎn)痛苦在現(xiàn)代科技的幫助下并不會留下多少痕跡，但此時此刻，在父親和姐妹面前，被揭露出自己隱私性癖的瞬間，這猝不及防的屈辱，將會永遠(yuǎn)留在他的腦海里，像是一道永不愈合的傷疤，一個難以移除的癌腫，長在沈四先生的精神世界中，滋養(yǎng)著他所有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