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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循忍不住想,這老倌兒好大的口氣! 正此時,魏文倫也從人群里擠出來,往這邊來時正瞧見范循與一老翁攀談。他打量那老翁幾眼,只覺他氣韻卓然,不似常人。 魏文倫經(jīng)過時,瞿素聽范循稱呼他魏大人,又想起方才兩人在人群中那互持?jǐn)骋獾膽B(tài)度,即刻想到了什么,挑眉道:“你就是魏文倫?” 另一邊,裴弈聽說楚圭服毒自盡,蔣氏等人又被劫走了,當(dāng)即大怒,找來裴璣,迎頭就詰問道:“我不是讓你盯著那頭么?你向來做事滴水不漏,這回怎會出這么大的紕漏?!” “父親息怒,”裴璣微行一禮,“這回確實是兒子的疏忽,兒子想著楚圭及其黨羽俱已落網(wǎng),大約不會出什么岔子,法場那邊便沒安排多少人手。至于楚圭服毒自盡一事,是個不可防備的意外。兒子猜測,楚圭大約是在獄卒打開枷鎖給他更換囚服時,偷偷將藥藏在了手里,后頭又趁人不備吞服下去。那藥應(yīng)當(dāng)不是立即致死的,因而他后來上了法場才毒發(fā)?!?/br> 裴璣說的一條一條都在理,裴弈臉色雖仍舊陰沉,但也不好說什么。他在聽到有人將蔣氏等人劫走時,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是他兒子故意促成的。因為裴璣平日里辦事實在是太穩(wěn)妥了,但凡交給他去辦的事就沒出過岔子,而這回卻出了這樣的差池。 然而蔣氏等人非但與裴璣非親非故,還跟楚明昭有些恩怨,裴璣根本沒理由幫助蔣氏等人脫身,所以裴弈覺得自己那個懷疑十分荒唐,即刻就否定了。 “父皇,不論如何,楚圭也算是已經(jīng)伏法,楚懷和也正在受磔刑,大致算是妥帖了。至于蔣氏等人,兒子會著人發(fā)下海捕文書,畫影圖形,各處緝拿?!?/br> 株連雖是常事,但欽犯的女眷從來也不是處置的重點,重點都在男丁身上,譬如楚懷和,是必須死的,不可能留下一個偽朝太子徒增隱患。 如今解決了楚圭父子,也算是了了裴弈一樁心事。只是蔣氏等人跑了,他心里到底不痛快。 裴弈望了兒子一眼,沉聲道:“封鎖城門,不要讓她們出城。你下去吧,下回辦事仔細(xì)些?!?/br>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再是聰明的人,一時失手想來也是有的。裴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裴璣應(yīng)了一聲,躬身退下。 他出了殿門后,望了一眼西沉的金烏,輕輕吐出一口氣。 老爺子真能折騰。 老爺子知道裴琰今日會來劫法場,所以讓他佯做疏失,讓裴琰順利將人劫走。他原是不肯的,楚明玥死了一了百了,但老爺子再三要求,并且以幫他那個忙作為交換。 他知道老爺子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覺得沒必要這樣折騰。他大哥將楚明玥劫走之后,興許又會掀起一場風(fēng)波。 不過早知道他大哥派了那么多人來,他就也多安排一些人了,否則似乎假得太明顯了。 事實上,裴琰如今沒工夫去思量劫法場是否太輕巧,他眼下正為兩件事煩躁,一是蔣氏不住地哭著指責(zé)他不救楚懷和,二是他有件事失算了——雖然他成功將人劫回來了,但可沒搶來鑰匙,楚明玥她們身上還戴著鐐銬呢,這玩意兒可不好開?。?/br> 裴琰覺得像他這么不仔細(xì)的人就應(yīng)該找個妥帖的軍師來為他出謀劃策,畢竟造反是個大事兒,只顧悶頭往前沖似乎不太好。然而他幾次三番勸說范循投靠他,范循都婉言拒絕了。 裴琰望著猶戴著半截木頭樁子的蔣氏母女,按了按眉心,轉(zhuǎn)頭命人去找?guī)讉€手巧的匠人來。 等他尋來的匠人們圍著楚明玥幾個忙活開鎖時,蔣氏還在啞聲嚎哭:“你為什么不救我兒子!為什么不救我兒子!”說話間指了指一旁正自慶幸的楚明嵐,“你把那個夯貨都劫出來了,怎么就不救我兒子!” 裴琰頭疼不已,不耐道:“我把你們救出來就不錯了!哪來那么多廢話!” “王爺為何不救我哥哥呢,”楚明玥也出聲道,“這不是捎帶手兒的事么?” 裴琰白她一眼:“胡說,你哥哥能救么?我又不傻!” 楚圭與楚懷和這兩個人都是不能救的,因為這是他父親主要想要誅殺的兩個人,救出來麻煩會很大。只楚明玥這些女眷倒還好說些,他父親搜捕一陣子搜不到,想來就歇了心思了。 劫法場之前他本來想給那群人看看楚明玥與蔣氏的畫像的,但他想到楚明玥眼下那個鬼樣子,覺得他縱然給了畫像那群人大約也認(rèn)不出,于是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后來他想,法場上統(tǒng)共就五個人,三女兩男,那他跟他們說只劫女的不就好了么?楚明玥再怎么不成人形,但是男是女總還是能看出來的。雖然到時候會多救一個楚明嵐,可他也不是很在乎。 雖說楚圭已經(jīng)氣絕了,但裴弈并不肯放過他,傳命仍舊凌遲。三日后,楚圭與楚懷和凌遲數(shù)足,被銼尸梟首。裴弈命人將兩人的首級懸掛在西市那根高高的木樁上,警示臣民,造反就是這個下場。 但裴琰顯然是沒有被震懾到的,因為他認(rèn)為他會是那個贏的人。 官兵在北京城里里外外搜查了好幾日,但始終沒尋見蔣氏等人的蹤跡。裴弈氣悶不已,將蔣氏等人的畫像下發(fā)各府州縣衙門,舉國通緝。 裴琰覺得自己父親這陣仗未免有些大了,不過他沒幾天就要就藩了,等將楚明玥等人帶去封地,就安全了。只是楚明嵐是個累贅,扔開她又怕她xiele他的密,所以裴琰打算滅口。 瞿素見局面已定,時機已到,信守承諾,進宮面圣。 瞿素消失的這兩年間,裴弈一直在找他。拋開瞿素那一身本事不說,裴弈覺得光是把瞿素這個人往他身邊一放,都能讓天下人對他多出三分敬畏。 跟鎮(zhèn)宅差不多。 但瞿素似乎徹底銷聲匿跡了一樣,他一直苦尋不見。如今這個讓他找了兩年的人終于出現(xiàn)了,并且還是主動找上門的,裴弈一時之間很有些不敢相信。聽到內(nèi)侍通傳,愣了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 內(nèi)侍見皇帝遲遲不發(fā)話,正想問是不是不允覲見,就忽地瞧見皇帝霍然站起,三步并作兩步地急急出殿。 瞿素立在廊廡間對著周遭的宮殿打量幾番,心覺這宮殿跟南京那邊的似乎差不多。只是北京這地方更靠近邊埸,確實比南京適合做國都。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才是皇帝的應(yīng)有之態(tài)。 裴弈出外一看,發(fā)現(xiàn)果然是瞿素本人,當(dāng)下驚喜不已,疾步迎上前,忻悅道:“先生這兩年間不知云游何處?我多番著人找尋先生,然而總是尋覓不著?!?/br> 瞿素心道我能讓你找著么?面上淡笑道:“這兩年間天南地北各處走走罷了。”說話間就要給裴弈行禮。 裴弈忙伸手阻?。骸跋壬巧腺e,快請免禮?!?/br> “陛下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