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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斂,從不輕易夸人,今日忽然對詠善如此推崇,贊譽之高,連炎帝也有些驚訝,沉吟片刻,似笑非笑道:“不但有了不得的性情,而且竟有三處之多?你說來給朕聽聽。”“一,是沉?!标愄t(yī)侃侃道:“太子耐性過人,處驚不亂,有君子之風(fēng)。以太子之尊,忽然被關(guān)入內(nèi)懲院,面對謀殺重罪,拷問嚴刑,舉止進退一步不錯,沒有說過一句不該說的話,沒給人落下一個把柄,甚至沒企圖往外送過一封書信,聯(lián)絡(luò)親友舊屬,暗中謀劃其他,一心靜等皇上的動靜。如此沉得住氣,實在難能可貴。老臣斗膽,說句不好聽的,這事要落到同樣年紀的皇上身上,也未必能夠拿捏得如此恰到好處?!?/br>能當(dāng)面拿皇帝來做對比的,恐怕也只有眼前這老臣了。炎帝不以為忤,反淡淡一笑,“第二呢?”“第二,是抑?!?/br>“何解?”“皇上,這位太子,能吃苦啊?!标愄t(yī)深深看了炎帝一眼,感嘆道:“這些年,臣受皇上囑托,時時留意皇子們。詠善殿下外面冷峻刻薄,內(nèi)里烈如火焰,辛酸苦辣吞入腹中,受盡詬病而毅然處之,吃多少苦頭,也是一聲不吭的。這一點不容易,多少大人也做不到。社稷交給會享樂的人,天下遭殃,社稷交給能吃苦的人,天下之福?;噬先舨皇强粗性伾频钕逻@些秉性,怎會僅僅為了給他立太子少一點話柄,就舍得狠下心,把無辜的大皇子硬捧起來,又咬牙打下去呢?”提及舊事,炎帝平板的臉上總算有了一點表情。像為了不在臣子面前失去矜持,炎帝把頭側(cè)了側(cè),朝著里面靜默了一會兒,才轉(zhuǎn)過臉,“朕雖不是個好父親,這些孩子的性情多少也知道。詠善既懂事,又不懂事,哪知道朕這老父為了他日后,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偏偏要撞到這上面來,還硬撐著不低頭。他在內(nèi)懲院里,哪怕有一點回心轉(zhuǎn)意,斷了妄念,朕立即放他出來,把詠棋打發(fā)回封地。他們兩個都好好的,豈不圓滿?一字不答,死心塌地護著詠棋,這不是朕要他受罪,分明是他自己要受罪。”悵然長嘆一聲。陳太醫(yī)順著炎帝的話道:“太子殿下這一字不答,雖是最惹皇上不快之處,卻也恰是令老臣極為贊服的第三處了不得的性情?!?/br>“倔強?還是不知死活?”“善?!?/br>“什么?”“善!”陳太醫(yī)聲音略提高一點,隱有金石之音,昂然道:“一字不答,默守乾坤,是保全詠棋殿下,又何嘗不是保全別人?否則,太子一開口把詠升殿下拉下水,事態(tài)更加惡化,父母兄弟,天家手足,立即就起風(fēng)波。太子用心良苦,善心善行,不負皇上為他取的這個“善”字。此為圣人不仁,不以一己為私念,胸懷廣闊,庇護天下萬物之大道?!?/br>炎帝失笑,擺手道:“天下的好話,都讓你用到他身上了。朕問你,王景橋是不是和你私下碰過面?”陳太醫(yī)當(dāng)即站起身來,跪下答道:“確實見過,王太傅對太子呵護,是盡他太傅的本分?;噬仙聿怀鲶w仁宮,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明,臣子們的事,絲毫瞞下過皇上?!?/br>“哼,外面給詠善求情的奏折堆得如山高,全被詠升擋下了,他只道朕胡涂,什么都不知道。連你們這樣的老臣也對朕耍花樣,一個動之以情,一個曉之以理,也不知詠善給了你們什么好處,教你們這樣死心塌地。”炎帝了解陳太醫(yī),陳太醫(yī)又怎會不了解炎帝。聽炎帝語氣微帶怒意,也不著慌,只低著頭道:“臣只是擔(dān)心……”“太子羽翼豐滿,至少朕身邊就一堆人幫他喊冤,有什么可擔(dān)心?你下去吧。”陳太醫(yī)欲言又止,想了想,磕頭道:“老臣告退?!毙卸Y后徑自退了出去。炎帝坐在床上,良久沒動彈。最后,眼角抽了抽,抬起眼簾,沉聲道:“吳才?!?/br>在殿門外伺候的吳才趕緊進來,小步到床邊,俯下腰屏息問:“皇上,有什么吩咐?”“詠棋最近怎樣了?”吳才皺了皺眉,小心地答道:“小的奉旨去探望過幾次,詠棋殿下病得越發(fā)沉了,麗妃娘娘衣不解帶守在床邊,人也瘦了一圈。”“詠棋沒說什么嗎?”“沒有?!?/br>“是無話可還是說不出來?”“這……”吳才猶豫片刻,才低聲道:“依小的看,殿下是有話想說,只是病得太厲害了,連說話的勁也沒有。每次小的過去探望,他躺在床上,直淌眼淚,還有一次拉住小的袖子,嘴唇顫了半日,終究沒說成。娘娘說,殿下是積弱之癥,開口說話易損元氣,所以小的也沒敢太耽擱?!?/br>炎帝眸子微沉。“皇上?”“吳才。”炎帝忽道。“小的在?!?/br>“去庫房,把振北將軍新獻上來的長白山老蓼挑兩株好的,賞給詠棋?!?/br>“是?!?/br>“你親自拿了東西去,再看看詠棋。明白嗎?”“小的明白?!?/br>炎帝吩咐完,吐出一口氣,困乏地揮揮手。吳才領(lǐng)旨退下了。第三十章太子殿彌漫著死寂般的愁慘。麗妃從冷宮出來,守在詠棋床頭,日日垂淚,竟比在冷宮時更為憔悴。清怡實在看不下去,又勸又求,不知費了多少功夫,才把麗妃請到側(cè)屋榻上躺一會兒。自從詠棋病倒,時醒時暈,昏沉?xí)r氣若游絲,偶爾腦子清明,就拼死拼活哭喊著要去見父皇,凄厲慘然,弄得這太子殿里誰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清怡親自將麗妃安頓下,直起身來,眼前花了花,差點膝蓋一軟栽在地上。她知道自己也撐得辛苦,卻不得不強撐,幽幽嘆了口氣,走到詠棋躺著的房里,召了宮女小薇來,囑咐道:“我有事出去一會兒,妳好好看著殿下,千萬不要疏忽?!?/br>再三叮嚀了幾句,才出門到了殿外。門角處遠遠站著一個小內(nèi)侍,早等了多時,在風(fēng)里凍得縮手縮腳,瞅見清怡出來,趕緊迎過去,站在墻根下哭喪著臉道:“姑奶奶,好歹早點出來,差點把人凍僵了?!?/br>清怡壓低了聲音,“東西呢?”小內(nèi)侍看看左右無人,從懷里掏出一包東西,塞到她手里,一手接過清怡遞給他的一包銀子,邊往懷里塞,邊道:“要小的說,這安魂散只是宮里尋常用藥,去太醫(yī)院隨便找個太醫(yī),只管問他們討就是,姑奶奶何必費這么多周章?私相授受,小的也常心驚膽跳的。”“各殿問太醫(yī)院要藥,劑劑都有詳實記錄,這么大份量的安魂散,我要能問太醫(yī)要,用得著找你?”清怡警告地橫他一眼,“收了錢就走,別問東問西的?!?/br>當(dāng)下把買來的安魂散小心揣在懷里,進了太子殿。轉(zhuǎn)入房里,頓時渾身一僵。床上空空的,只剩掀開的被褥,躺在上面的詠棋卻不見了。清怡大急,一轉(zhuǎn)身,剛好瞅見宮女小薇端著茶從廊下匆匆過來,著急地問:“殿下泥?你把他弄哪去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