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單單將自己留下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可心里的猜疑，臉上又不敢?guī)С鰜?。只得干坐著等王夫人繼續(xù)開口。

    王夫人見屋里眾人都退干凈了，用手中帕子擦了擦眼角，言語中帶了三分哭腔道：“我如今還哪里能得三分清閑，這府中上下，我是掏心掏肺的cao持上下，我也不是為了博個(gè)什么，只求這府里上下平安順?biāo)欤蠣斨T事順意罷了。可如今這府里……”說到此王夫人不由得悲從心生，自己苦心經(jīng)營了這么多年，怎么如今倒是好像自己越是要被分出這家去了呢！這老爺也是好端端的京城不待著，偏要應(yīng)下去什么甘陜之地做哪門子學(xué)政，如今府上聲譽(yù)頗佳、資產(chǎn)豐厚，即便是不都?xì)w了自己一房，但好歹也是受用了不少。在等著珠兒中了舉，大姐兒成了親，自己這一房也算是攀住了皇親貴胄，自己那時(shí)是何等榮耀，可真去了那邊窮之地，若是再想回京又談何容易。

    李紈被王夫人這突如其來一哭給亂了分寸，急急起了身，走到王夫人近前好言勸慰道：“太太莫悲，雖說這媳婦沒什么見識，但也愿為太太分憂?！崩罴w方才聽王夫人說了這么一通，心里暗自琢磨著像是因?yàn)樘嘏c寧府的朱夫人親厚，如今榮寧二府因分宗一事鬧的不歡而散，幾位老爺見難免心生齟唔，怕是這朱夫人無奈所以來求王夫人在其中再說和說和，許是王夫人應(yīng)了去求老太太，卻駁了面子，心里難過。李紈這番也只能是心中猜想，斷不敢直言相問?？墒寝D(zhuǎn)念又一想，自己不是剛從賈母處回來么，可也沒見賈母提過此事啊。李紈自然是不知此事原委本事王夫人在賈政處受了氣，不過是隨意揣測罷了。

    王夫人哭了片刻道：“這分宗一事你可知曉。”李紈遲疑了一下，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此事如今府中上下還有誰人不知，雖說自己是晚知了些時(shí)日，但如今朱夫人因此都動了胎氣了，哪里能遮掩?。坎贿^依照李紈來看，也覺得這事是因?qū)巼稹r且這分宗事與自家并無多大干系，李紈心里雖也明白即便是榮國府如今此番光景日后也會有分家一日，不過如今府中雙喜臨門，即便是分家也要等些時(shí)日吧。也不知王夫人為何會如此。

    王夫人瞧見李紈點(diǎn)頭，便又道：“如今就是怕過不了幾日連家都要分了！你meimei這門婚事可是御筆親點(diǎn)，我們府上雖說也是侯門世家，但御賜親事又是配給皇親可是頭一遭，這分宗也好分家也罷，若是我安安穩(wěn)穩(wěn)將這婚事料理停當(dāng)了再來，我自是沒有半句話講，可偏偏是這個(gè)時(shí)候……”王夫人長嘆一聲。

    聽王夫人如此講，李紈心里倒是能有些理解，畢竟此事好說不好聽，對于王夫人這種極愛惜臉面之人的確是個(gè)打擊。李紈此時(shí)倒是有些分神，想起賈珠特意交待自己：“無論是兩府分宗也好，或是府里分家也罷，不論是什么時(shí)候該來的總歸會來。這等事與其抗?fàn)帲共蝗珥樒渥匀?。自己也不用去追逐其中利益。這天下諸事若是旁人給的，都不如自己掙的?！崩罴w起初倒不是很明白這番話，但今日此時(shí)，倒是懂了幾分。

    “太太也莫要太過悲傷，這些事我自然明白太太心里苦悶，只是分宗一事我等也插不上話去。太太不如聽之任之吧，也少生些氣惱。好歹大meimei的婚事有太太慣著，老太太瞧著，不會失了體面的?！崩罴w寬慰道。

    王夫人搖搖頭，拍了拍李紈的手道：“我的兒，你是不知我的苦楚。若只是這一件便罷了，可老爺今日告知我他有可能會外放去甘陜之地任學(xué)政。而今歲這分宗大事我等不便多言，可你大meimei完婚、珠兒應(yīng)試，這等事都聚于一起，叫我如何能不揪心。再加上老爺外放做官，這更是讓我不得松懈片刻啊?！?/br>
    李紈聽了這話也不由得一愣，自己萬沒想到這個(gè)結(jié)構(gòu)眼上又生出自家公公要外放做官一事。此事倒是自己才知曉的。王夫人見李紈愣住道：“這事我也是剛知曉，如今珠兒專攻學(xué)業(yè)，你也不必將此事說與他聽。免得他想的過多，誤了學(xué)業(yè)。但此事倒是要告知老太太的。不過我想著老太太如今也是諸事在煩，若要是知曉兒子要離京外任，定然不舍的。這些日子為了孫輩的婚事cao持又很是勞累，怕一下子告知反倒不好。我的孩兒啊，我覺得你倒是個(gè)極穩(wěn)妥的，不如你去給老太太吹吹風(fēng)，讓老太太也有個(gè)準(zhǔn)備。如此才好呢?！?/br>
    李紈聽王夫人如此一說暗暗叫苦。唱了那么大一出戲，其實(shí)是讓自己去傳話?？蛇@事自己又不能不應(yīng)，只得點(diǎn)點(diǎn)頭道：“媳婦都記下了。按太太說的便是?！蓖醴蛉它c(diǎn)點(diǎn)頭，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和李紈說了會閑話，此時(shí)外面的丫鬟來報(bào)晚膳已齊備，王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說珠兒也應(yīng)該進(jìn)膳了，身邊少不得人伺候著，自己這邊不用李紈伺候了，而且今日也是不早了，也免了珠兒來問安吧。李紈聽言忙告辭離去。

    李紈回屋見賈珠早已坐在房中，見其歸來道：“今日得了個(gè)好物件，想著你許是喜歡，我巴巴的就趕回來了，卻沒想到讓我等了你許久?！闭f罷便從袖子里抽出一小匣子來遞給李紈道：“你瞧瞧可否喜歡?！?/br>
    李紈順手接了道：“若是你說好的，便定是個(gè)好的。我倒是要仔細(xì)瞧瞧?！崩罴w將匣子打開，瞧見里面躺著一只如細(xì)竹枝的東西，道：“這是何物，老爺如何得來的？”

    賈珠笑笑道：“這是賽螺黛，今日趕巧，方才去老太太處順帶替你討來的。今日白鷺和黃鸝到了，說是依照老太太心思做的東西得了，我想老太太花心思的東西定是好的，便討來與你。老太太講此物畫眉最好不過了，明日你且試試?！?/br>
    李紈捏著那物件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是此時(shí)心中有事，到不將此物件放在心上。賈珠見其面有難色，打趣道：“怎么？不合心思？那我明日便給你還回去算了?！闭f完做勢要搶。李紈忙將匣子收好道：“誰說不合了？明日用了自己去謝過老太太去?！辟Z珠也不多言，瞅著其將東西收好，又張羅著布膳。

    待二人都落了座，賈珠道：“方才是去了太太那邊吧。近日府中事多，你多多勸其莫要勞神才好?！?/br>
    李紈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盤算著要不要將今日知道的老爺將要外任的事告知賈珠，心里著實(shí)拿不定主意。賈珠瞧其這般模樣道：“看你心神不寧的樣子，莫不是有事要與我講？”

    第二百六十三回

    263

    且說賈赦揣著失而復(fù)得的撥銀回執(zhí)出了兵部，本來跟著的小廝瞅著自家爺?shù)哪樕铣隽岁幵? 自然不敢再吵鬧著要賞的事了, 順順溜溜在后面跟著。賈赦也不上馬, 垂著頭往前溜達(dá)，一直行了數(shù)丈, 賈赦才忽然駐了步，猛一抬頭道：“這是去哪兒呢？回戶部也不是這條路??！”跟著的小廝有伶俐的忙上前道：“爺說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