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尋求援助。史菲兒開口道：“這先生教書應是有章法，這些應是每日必讀的。不過讀書也甚是枯燥，想必是這先生每日給其講些故事哄著好好念書吧?！?/br>
    聽賈母如此說，元春立刻點頭道：“這是因我背書不錯，先生才講的。”

    王夫人見二人一唱一和，也實屬無奈。只是又叮囑元春要多讀些有用的書去。午膳之后，兩位嬤嬤便入了府。史菲兒也與二人聊了聊，不由心中一陣感慨。這的確不愧是從宮中退下的，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是分寸有度。這樣自然是挑不出半分錯去?？上г谑贩苾嚎磥韰s是別扭地利害。仿佛這人的靈氣都被消磨光了，余下的只是一副不會出錯的空殼子。

    第一百二十三回

    123

    “問兩位嬤嬤好?！痹阂坏昧诵潘偎仝s了來。不過今日倒不似平常，進了院走路款款盈盈, 聲音也較往日輕柔。這一句“嬤嬤好”, 聲音又脆又甜, 既有親切之感又加了兩分孩童的俏皮，驚得史菲兒一愣, 心里暗自尋思，這元春忽然轉(zhuǎn)性兒了？

    兩位嬤嬤見元春到了，也起身相見。這兩位嬤嬤是從宮中出來, 何樣的人物不曾見過。雖說是尋個容身之所, 但所求者眾多, 自然這嬤嬤也是有所挑剔的。今日見元春，初見其穩(wěn)重得體, 倒是不錯。畢竟若是要尋個性子執(zhí)拗便又不聽勸的, 日后辛苦的還是自己。

    王夫人臉上有笑, 如今這大姐兒越發(fā)懂事了。今日說是要見教養(yǎng)嬤嬤連往日風風火火的勁都收斂了去。

    如今府中孫輩的這四個, 若是依照史菲兒自己評價大體是：賈珠占個慧字，明道尊禮；賈瑚占個智字, 聰穎好學；賈璉占個敏字, 心思敏銳；這元春占個靈字, 自有靈氣。四個各有各的聰明之處, 但唯獨這元春即便你知其有錯, 卻也能三兩句話講得讓你消了氣去，甚是股靈氣在，拿她沒轍。

    若說對著大姐兒性子的了解, 王夫人也不如史菲兒去。雖說如今這元春年紀尚幼，但史菲兒瞧著這孩子卻是個執(zhí)拗性子，心想的事，無亂如何都要辦成了剛才罷休，這點也不知隨了誰去。今日自己許其挑選參與挑選自己的管教嬤嬤，不知其會想出什么花樣來。

    王夫人又將兩位嬤嬤給元春介紹一番，元春睜大眼睛微笑聽著，也不多問。兩位嬤嬤倒是比方才放得開了些，有問必答還說得頗為細致。史菲兒一面聽著一面瞧著元春的反應。果不其然不一會兒，這元春就稍稍歪了頭，還伺機瞅瞅自己。這是元春想尋求援助的固定模式表情。

    “兩位嬤嬤今日也是辛苦。若能留在府中教導大姐兒也是元春修來的福氣。元春你說是否？”史菲兒故意講話頭丟給元春。

    “確如老太太所說呢！”元春點點頭，眼珠一轉(zhuǎn)又道：“不過元春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兩位嬤嬤。元春尚幼對著規(guī)矩禮儀知之甚少，有一事困擾元春多時也想請教兩位嬤嬤一解心中之惑。不知可否？”

    “姑娘若有不明之處請講便是?！?/br>
    ”謝兩位嬤嬤，元春常聽人說道這天下唯有禮不可廢，這泰山崩于面前禮仍不可失?！痹侯D了頓，“元春不明為何這性命還不如這禮重要？若是沒了性命，這禮又給何人來看？”

    兩位嬤嬤倒是未曾想過元春會有此一問，沉吟片刻稍稍年長的那位嬤嬤才道：“姑娘想得深邃，不過也如姑娘所說，天下禮不可廢，我朝乃禮儀之邦，當今圣上尊崇守禮，賈府又是鐘鼎之家，這禮數(shù)教養(yǎng)自是周全。況且這禮生于心，雖性命可貴，但若是因保命失了禮去，也是有失體統(tǒng)。故而就算是泰山崩于面前，這禮也不可廢?！?/br>
    史菲兒聽這一席話倒是啼笑皆非。這問答看似相符，實際上卻是驢唇對了馬嘴。元春問的是危機時候性命重要還是禮數(shù)重要？而這回答的都是官話，一點也沒切中核心去。

    元春笑盈盈點點頭：“嬤嬤說的極是。聽您一席話元春真是受教了，多謝嬤嬤?！蹦俏粙邒唿c點頭，自以為回答不錯，臉上也有了點笑意。

    這話說的言不由衷的，史菲兒才是不信。心里琢磨著這小丫頭八成要開始出怪招了。

    果不其然，這元春忽然瞪直了眼，小嘴微張，臉上也呈現(xiàn)出一抹緊張來。因元春忽然換了表情盯著自己如此，那位年長的嬤嬤也有些奇怪，方才這姑娘還談笑有度，舉止得體呢，怎么忽然就變了臉去？可自己又不便問，只好也盯著元春的臉瞧。

    此時元春面色又是一變，將手中的帕子拾起微微擋住口，手也不免抖了起來。一旁的王夫人瞧見元春這樣，也有些驚奇，便順著元春的視線望了過去。

    這位年長的嬤嬤忽然覺得看向自己的目光又多了一道，更覺得有些奇怪。稍稍晃動了下身子，卻發(fā)現(xiàn)如此之后元春手抖得更厲害了。

    史菲兒也隨著元春的目光看了過去。此時那位嬤嬤被三人莫名這樣盯著，更覺得渾身不太對勁，心里盤算著不知怎么會忽然如此去？

    史菲兒瞧這那人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也嘆了口氣。今日這兩位嬤嬤行事說話刻板無趣，定是不能入了元春的眼去。此番那小丫頭不知又想出什么鬼點子了。

    “太太、太太。”元春微微出了聲，又欲言又止。

    王夫人瞧著自是奇怪，自己瞧了那嬤嬤半天也沒看出什么不對來。

    “姑娘有話直說便是?！北辉呵频脤嵲跓o所適從了，那位嬤嬤開口道，“若還有什么問題一并說了吧，老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元春搖搖頭，臉上很是猶豫，咬了咬嘴唇道：“這這，我怕說了會壞了禮數(shù)?！?/br>
    聽元春這樣說，那老嬤嬤微微松了口氣：“無妨直說便是?！?/br>
    元春瞧瞧王夫人，又瞧了瞧賈母。史菲兒與元春四目相對，見元春臉上露出一絲狡黠，不過稍縱即逝，又恢復成原樣，鼓足勇氣小心翼翼開口道：“請恕元春無禮，嬤嬤可覺得身上搔癢么？”說完元春微微伸長了脖子，視線順著嬤嬤的脖頸望下略略掃了掃。

    史菲兒瞧著元春此舉倒是有些明白了。只是自己也著實吃驚，這小丫頭居然能用這招。不過效果如何，還要看這兩位嬤嬤能否接招了。

    元春的話問得兩位嬤嬤一愣，被問的那位自然心情不悅。王夫人再愚鈍也明白，忙出言道：“小孩子亂講，還請嬤嬤別與其計較。”

    元春撇了撇嘴，“可是、可是……”

    此時那位嬤嬤問道：“姑娘直說吧，可是什么？”

    “我方才瞧見一只紅色長腳的蜘蛛順著嬤嬤您的衣領(lǐng)縫爬進去了！”元春漲紅臉一口氣說出，臉上仍有驚恐之色。

    “?。俊蹦菋邒咭宦犚幌聫囊巫由媳钠?，忙用手往衣領(lǐng)里伸，又忙著抖衣服跺腳。她旁邊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