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疏本就憋了一肚子邪火去，這堂上的幾位都是爺，自己開罪不得, 若不是因你原告生事，哪會(huì)有今日自己如坐針氈的審案？

    被這么一嚇，那王聰開了口小聲道：“小人、小人的確是要告賈、賈赦。是他害了我父親去?！?/br>
    “你說賈將軍害了你父，可有證據(jù)？”

    “他因看上我家祖?zhèn)魇袼靥O(shè)計(jì)誆騙，使我父將字賤賣與他，我父知曉后尋他算帳，確被他下毒害死?！?/br>
    賈赦在一旁聽著直咬牙，這被人當(dāng)面誣陷的感覺太糟，真想上去直接抽丫兩大耳光先消消心頭之氣再說。

    “你說的這話狀紙上已有，我現(xiàn)問你，你可有證據(jù)說明賈將軍毒殺你父親？”

    “我家祖?zhèn)鞯氖袼靥F(xiàn)在其手中。他確是從我父親手中買的?！?/br>
    “那下毒呢？有何為證？”

    “仵作驗(yàn)過說是中毒而亡?！蓖趼旑D了頓，“村頭李老頭可以作證，那日我父親因知道自己賤賣了蜀素帖要去賈府討個(gè)公道，遇到李老頭跟他提過此事?！?/br>
    梁疏心里一嘆，這讓原告舉證就是浪費(fèi)時(shí)間么，沒有一句是在點(diǎn)上的話。不過因兩邊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自己也是認(rèn)真查證過。官府仵作也驗(yàn)過尸，王獲的確是中□□之毒而死，不過僅憑一個(gè)老頭的轉(zhuǎn)述，就能認(rèn)定是賈赦下毒，也太想當(dāng)然了。

    “賈將軍你有何話要說？”梁疏轉(zhuǎn)頭問賈赦，這案子就不值一審。

    原本站在一旁的賈赦忽然聽聞梁疏問自己忙答道：“梁大人，我確是從王獲手中買了一幅蜀素帖的摹本，但收了那字是因王獲街頭攔馬，跪求我救他，我因聽其說自己兒子重病，急需用錢才收的。至于其余之事，賈某一概不知。”

    王聰急忙叫道：“分明就是你騙了我父親，硬說我家傳寶貝是贗品摹本?！?/br>
    賈赦眼睛一瞪道：“那幅字是摹本，此事我第一次去你家中便已告知，又告其如何甄辨之法。那日與我同去的宋仕朝也知曉。王獲來求我時(shí)，也說他去了京城古董店詢價(jià)，古董店主也稱其是摹本。此事你父早已知曉?！?/br>
    “那宋仕朝可在？請(qǐng)他前來一問？”梁疏問道。

    “因被人誣告，我也想尋個(gè)證人，去了宋府兩次，可惜此人出去云游了，至今未歸。”賈赦道：“也不知?dú)w期，不過他們府中或許有知此事者，大人也不妨一問?！?/br>
    梁疏點(diǎn)頭派人去宋府詢問，準(zhǔn)頭又對(duì)賈赦道：“這蜀素帖乃當(dāng)今天下名帖，讀書之人莫有不想見識(shí)一二。今日此案既與此帖有關(guān)，且先不論真?zhèn)握?qǐng)賈將軍拿出一觀?！?/br>
    賈赦點(diǎn)頭道：“這倒是無妨。今日我也特將這蜀素帖摹本帶了來。”說罷一揮手，身后來一小廝，其抱著一小包裹呈上。賈赦沖梁疏點(diǎn)頭，便有衙役接了過去，至于公堂案上。

    梁疏親手將這包袱打開，小心將長絹展開，因長絹太長只展開了一半。梁疏瞧那絹上之字，寫得甚是漂亮。這就算是摹本也值得一收啊。

    “王聰，你且上來瞧瞧，這幅字可是賈將軍從你家父手上買去的？”

    王聰依言起身，走至案前，伸頭看了一陣，一指賈赦道：“這不是從我父親手上買的那幅字。你定是叫人又重新臨摹的?！?/br>
    賈赦哼了一聲向王聰?shù)溃骸耙慌珊浴Ｄ闱艺f說，你家這字與這幅字哪里不同？”

    王聰?shù)溃骸拔壹夷欠纸佉却朔峙f些，畢竟傳了好幾代了，我一眼便知。”

    梁疏聽了也不能決斷，自己也沒見過這蜀素帖的真跡，這是不是摹本自己自然不知。況且王聰所言根本無人可證啊。

    此時(shí)一旁坐著的忠順王爺開了口，“論起來我與這蜀素帖還有些緣分，昔日里曾得一本摹本賞賜。我因愛才又將這本摹本作為褒獎(jiǎng)賞賜給一次斗詩的才子中的魁首。說來也巧，那才子正是賈將軍長子賈瑚。今日我來瞧瞧這幅字吧?！闭f罷便走至跟前，細(xì)細(xì)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huì)兒，忠順王爺一臉猶豫看著賈赦道：“賈將軍，得罪了。我曾聽聞賈瑚孝順那幅字送給其外祖父當(dāng)了壽禮，雖說那幅字是摹本，可偏巧出自外祖父之手。張大學(xué)士也是我朝書畫名家，這字歸去復(fù)返倒是佳話?！敝翼樛鯛旑D了頓：“怎么這幅字我瞧著倒像是那幅我賞給賈瑚的字去？”

    忠順王爺此話一出，堂上堂下一片嘩然。王聰此時(shí)像抓了救命稻草，怒向賈赦道：“怨不得之前你就說我父親手中的字是張大學(xué)士的摹本呢！你手中有幅假的，來蒙騙與我。這張大學(xué)士是你兒子的外祖父，就是你的岳丈大人。你問他要幅字還不跟玩兒一樣。好在這紙里包不住火去，讓王爺看穿了。梁大人，公堂之上賈赦還敢弄虛做假，他心中必定有事。請(qǐng)大人明鑒！”

    此時(shí)自然有機(jī)靈的在堂下小聲議論，莫不是賈赦真買了真跡，今日拿摹本糊弄一番。若是這小兒沒認(rèn)出來不就是誣告了。何況摹本本就是張老爺子所書，說不定其見這字珍貴動(dòng)了歪心也說不定。

    梁疏看看賈赦：“賈大人，這如何解釋?！?/br>
    賈赦皺了眉頭，近前一步，盯著那幅字細(xì)細(xì)人瞧了一番，不但將余下的絹冊(cè)展開，還翻過來瞧了一眼。這一瞧，賈赦轉(zhuǎn)身往自己小廝那走去，抄起扇子在其背上敲了一記：“你這家伙平日里辦事馬虎也就罷了。怎么出來也這樣？那幅字呢還不快快拿出來？”

    小廝一聽忙又從隨身帶的包袱里取出一小包裹出來。這個(gè)包裹與先前那個(gè)一樣。賈赦沖梁疏一拱手道：“這幅字才是。梁大人案上那幅字確實(shí)為賈瑚為外祖父的壽禮。梁大人您看，這絹后面還有我與賈瑚題的的賀壽詞呢。只因我字跡潦草，這摹本又是老岳山所寫，不敢污了去，就題在后面了”

    梁疏將絹帖翻過，果然背面有字。題了賀壽詩兩首，署名確是賈赦與賈瑚。

    賈赦沖忠順王爺一拱手道：“王爺好眼力，這字確為王爺昔日所賞。賈某一直未謝過王爺送字一事，今日在此謝過王爺了?！?/br>
    忠順王爺擺了擺手：“巧合罷了。這字與你有緣，也是幸事?！边@話說得輕巧，可賈赦卻從其臉上看到一絲怒意，賈赦心中冷笑，你有張良計(jì)，就別怪我有過墻梯了。

    賈赦命小廝將另一幅字捧出也置于案上：“梁大人這幅字才是。實(shí)不相瞞，當(dāng)年我岳丈大人臨了兩幅。一幅字送入了宮中，另一幅本是自留。但不料卻被下人偷了去，不知所蹤。此番我見了那幅字覺得像是岳父手筆，故而買下。今日帶兩幅字來也相互做個(gè)對(duì)照。這才請(qǐng)?jiān)栏复笕藢⑾惹暗膲鄱Y找出。此事畢了還要還回去的?！辟Z赦一頓又道：“不過賈某還有幾事想問，不知可否？”

    “賈將軍請(qǐng)講。”

    “這第一問，王獲死于何時(shí)？這第二問，我這字買于何時(shí)？王聰你說！”賈赦一指王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