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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允衍無聲地嘆了口氣。 那一刻,他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薛允衡。 他家二弟的心思,他這個長兄自是一清二楚,而此際見了秦素與李玄度攜手而立,他莫名地便生出一種既放心、又心酸的感覺。 薛允衡納秦素為妾他不反對,但是若薛允衡要尚主,那就是兩說了。 他們薛家之所以百多年來屹立不倒,便是因為始終都能站在一個合宜的位置。這個位置既不遠離朝堂,卻又與皇族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若想要薛氏綿延下去,與皇族聯(lián)姻,不可?。?/br> 然而,此時此刻,眼瞧著秦素與李玄度兩情相悅的模樣,身為薛二郎的長兄,他這心里又有點不是滋味。 一時間,房間里的三個人都沒說話,只安靜而立直到窗外傳來了“嘭”地一聲爆竹脆響,薛允衍才像是回過了神,轉首看向身后的二人,淡聲道:“二位請坐。” 秦素這時才發(fā)覺,她竟然與李玄度手拉著手站在屋子里,且還站了好些時候。 她微有些發(fā)窘,不過她的面皮向來很厚,很快便調整了過來,若無其事松開了李玄度的手,笑道:“好,李郎也坐?!闭f著便仍舊坐回了原處,李玄度便挨在她身旁坐下了,一身玄衣映著滿室燈火,似是將秦素這邊的分量也加重了好些。 第664章 兔兒燈 秦素側目看著李玄度,又看了看薛允衍,甜甜一笑。 李玄度這一坐,場中局勢已是悄然轉變。薛允衍單方面的強勢已經不存在了,此刻的秦素,終于有了與薛允衍談條件的資格。 帶著妖孽一起來,果然是對的。 秦素心里美孜孜地,執(zhí)起一旁的茶壺,塞進了李玄度的手里,又向他柔柔地笑了笑:“李郎給我倒杯茶好不好?” “好?!崩钚仁肿匀坏亟舆^茶壺,向秦素的盞中注滿了茶水。 秦素便向薛允衍飛了個眼神。 薛允衍端起茶盞,根本就沒理她。 這挑釁中帶著得意的小眼神兒,簡直跟薛二郎小時候一模一樣,在他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示威也好、顯擺也罷,如今的薛氏已然和晉陵公主綁在一塊兒了,就算他再是不愿,接下來的路也只能大家風雨同舟。 此時,雅間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李隼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悄無聲息地走進了房中。 秦素端起茶盞喝茶,一面?zhèn)仁卓慈?,卻見李隼的手里捧得滿滿的,有風車、有竹鳥、有糖人兒等等,腰帶上還鉤著一盞很可愛的小兔兒燈。 “家中弟妹甚多,以此物取樂爾?!毖υ恃軟鲮o的聲線響起,語聲中難得地帶了些許溫情、 他一面示意李隼將東西放在旁邊的大案上,一面又風度極好地向秦素道:“殿下瞧瞧,若有喜歡的便挑了去。這些皆出自大都匠人之手,旁處尋不到的?!?/br> “此話當真?”秦素一臉把客氣話當真話的表情,認真地看著薛允衍:“我真的能挑喜歡的拿走?” 薛允衍淡然地點了點頭。 李隼的眼睛一下子張得老大。 這可不行啊郎君,這要是少了一樣,回頭小郎君小娘子們還不得哭死? 他的心中直是有無數的話要說,只可惜這種場合卻不是他一個侍衛(wèi)能開口的,只能干瞪眼瞧著。 秦素此時已是滿臉含笑,幾步上前,一下子就把那盞小兔兒燈給挑了起來,拿在手里把玩著,笑瞇瞇地道:“這個很好看,我留下了?!?/br> 薛允衍面無表情,李隼眉頭跳了一下。 居然挑了小兔兒燈! 那可是今年的最后一盞了,一會就是想買也沒處買去 秦素瞄了他一眼,又笑笑地轉向了薛允衍,彎眸道:“大郎君都說了要我挑的,可不許耍賴?!闭Z罷便盯著薛允衍的臉看了一會,復又扯了扯一旁的李玄度,笑語道:“李郎你瞧瞧,薛大郎君這張冰山臉都要裂了,我好似聽到了‘喀嚓’聲?!?/br> 雖說她說話的聲音不大,可也不小,這屋子里帶耳朵的都聽見了。 李隼立時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口,像是根本沒聽見。 李玄度卻是面色稍霽,順勢便拉住了秦素的手,向她搖了搖頭,似是叫她不要淘氣。 薛允衍便抬手按住了額角。 這一個兩個的,怎么凈是些叫人頭疼的貨色呢。 “罷了,說正事吧。”薛允衍換過了一個話題,眼尾的余光卻瞥見秦素將小兔兒燈提在了手里,并沒有放回去的打算。 他的頭又開始疼了。 這種兔兒燈籠很不好買,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花燈陳”家的絕活兒,每年都限賣五十盞,售罄概不補貨。這也就是那個侍衛(wèi)腿快才搶到了一盞,如今被秦素拿了去,只怕小十六要哭鼻子了。 只能再想法子慢慢哄罷。 他暗自搖了搖頭,卻聽秦素的語聲傳了過來,不復方才的輕松玩笑,而是變得相當肅然:“泗水關乃是大險之地,如無必要,大郎君最好不要讓親近的人去那里?!?/br> “有多險?”他淡聲問道,向李隼抬了抬手。 李隼會意,轉身退了出去,守在了門外。 秦素凝視著盞中微黃的茶汁,沉聲道:“生靈涂炭,至少萬數之眾。” 薛允衍抬起了眼眸,沉聲道:“殿下的意思是,我方會有一場大???” “是?!鼻厮氐恼Z氣十分肯定,旋即她便又蹙起了眉:“所以我方才才會問大郎君,那位蘇先生是否極擅術數。如果他確實精于此道,他不會算不出那地方煞氣沖天,此氣主兵戈殺伐、血流成河。那是人力根本無法破解的。江仆射舉薦自家九郎君監(jiān)軍泗水關,那豈不是讓他送死么?” 這問題近來令秦素非常困擾,此時便問了出來。 薛允衍緩緩地垂下了眸子,涼靜的聲線如蘊西風:“照此說來,殿下與蘇長齡之間,必有一偽?!?/br> 秦素的心里虛了虛。 薛允衍的意思并不難懂,他認為在蘇長齡與她秦素之間,必定有一人是個騙人的神棍。 秦素心中有數,那個神棍,一定是她。 雖然心中這般想著,可她面上的神情仍舊很是肅然,眉梢眼角無半點異動,沉著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