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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了下來。柳清言一貫的沉著冷靜在三年后的今日再回故地全部消失,就算三年前親眼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他都沒有如今這般失態(tài)。心里嗤笑一聲,怎么,是自己終于回來了,要報仇了,終于壓不住自己的心緒了?還是因為終于又要見到他了呢?心頭狠狠一扯,仿佛他自己身上終于有了點人樣,這些許久不見的情緒,不斷混亂著他的思緒。幼時的所有美好記憶通通葬送在這個地方,通通毀在程穆澤和左相這些昏庸的官員手上,還有恒德帝那個昏庸無道的皇帝……想到這里,他眸色一暗,是啊,不都是拜他們所賜么?讓他如今以這樣的方式回來報仇,就算當真能替父親沉冤,替家族雪恨,他又如何甘心?可是,這樣至少還可以幫到穆之,不是嗎……如今茍活于世,不就是還有著這個念想嗎?柳清言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所有的悲傷、不甘、痛苦和三年前的絕望,今天過后都不會再有,如今的他只剩下恨意。曾經那個名滿天下的柳家奇才也不會再有,柳清言在今天過后也一并埋在這里,這世上,只有嚴清,一個只為了報仇活著的嚴清……將整個柳府都走了一遍,柳清言最終停在唯一沒有被大火燒到的書房這里。想進去,卻最終在推到門時離開,也罷也罷,真想是什么?還有誰會在意?最終結果都不會再變。天色漸晚,柳清言沒有像來時一樣翻進來,而是走了后院的小門。回過頭深深地又看了一眼已經破敗不堪的柳府,然后轉過身,神色淡漠,絲毫沒有留戀地離開。回嚴府的路上要經過東宮,柳清言在東宮門前愣了會兒神,有些自嘲地笑笑,穆之啊穆之,三年未見,你一定想不到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吧?可是,當日我走時,就已經抱著這樣的念頭了……所以,見面只做過客。說是嚴府,其實現在連門匾都還沒掛上,畢竟還沒有正式入朝,恒德帝把他安排著先住在這里,大部分時候他不過是作為男寵在宮里住著罷了……等著恒德帝哪天將他正式引入朝中,坐上曾經父親的位置——尚書。蘇文全在嚴府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一旁的元寶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陪著,猶猶豫豫不知第幾次開口。“天氣還有些陰冷,公公不如先進里頭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我們家主子不知幾時才能回來,別回頭再凍著您……”蘇文全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掉過頭去,“不了,咱家就在這等著嚴先生,也不妨什么事?!?/br>元寶支支吾吾“嗯”了一聲,也只得在這邊繼續(xù)陪著。蘇文全眼睛余光看了他一眼,進去等倒也沒什么,畢竟這嚴清現在也還什么官位都沒有,可他現在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嗎?官職討一個還不容易?自己在他面前暫且先放低了姿態(tài),免得日后又招來什么不必要的事端……此間正思量著,卻瞥見柳清言往這邊走過來,也不顧外面還下著雨,便急急忙忙迎上去。“先生這陰冷的雨天是往哪里去了?怎的不讓人跟著?再不濟也該帶著把傘才是,您瞧瞧這身上淋的,仔細著了涼!”一旁的元寶見蘇文全上去就是一陣噓寒問暖一時又有些愣怔,也急急忙忙迎上去,“先生……奴才這就給您準備熱茶和熱水去!”然后又低頭對蘇文全道“公公也快請進去吧!”柳清言看見蘇文全,倒也沒多少驚訝,神色如常,“勞煩公公在外頭等我了,公公還是快些進去吧?!?/br>蘇文全點頭,跟在柳清言后頭進了府,內心倒也有幾分驚詫,一慣在宮里見著他都是穿著艷烈的紅衣,今日一身白衣卻似乎更為適合他一樣,哪怕被淋得有些落魄的樣子,身上出塵的氣質卻越發(fā)明顯起來。落座喝了幾口茶,蘇文全歇了好一會兒才看柳清言從門口進來,已經沐浴過的樣子,原本身上那件有些臟污的白衣也換成了紅裳。青絲半干,隨意地束了個髻,帶著些煙火氣,蘇文全不由得懷疑眼前的人和自己剛剛看到的是不是一個人了。柳清言眼角半挑,往旁邊的八仙椅上一坐,干脆把主位全部讓給了蘇文全。蘇文全也就順帶著裝作沒在意的樣子,心安理得的收下他的“謙讓”。“先生可都收拾好了?皇上讓奴才接您去宮里呢。”柳清言低聲一笑,“實在是太麻煩公公了,以后這種小事公公大可不必親自過來的?!?/br>“先生這話怎么說?奴才過來接您是分內之事。先生既然都妥當了,就和奴才走吧,馬車在外頭可侯了好一會兒了。”柳清言懶懶地靠著元寶站了起來,跟在蘇文全后頭出了府門,元寶給他打簾,柳清言和蘇文全一起上了馬車。外頭的小廝打了下馬繩,兩匹馬“噠噠”地踏開,元寶有些擔憂地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直至再看不見馬車的影子,才轉過身回了府里頭。第64章第五十九章柳清言和蘇文全兩人坐在馬車里頭,一人一邊頗有幾分相顧無言的感覺。柳清言倒也無所謂與他說話,干脆半靠著假寐起來,然而腦海中思緒卻有些亂,該如何和恒德帝提入朝一事?他當真有些迫不及待見見程穆澤和左相了。馬車是直接在恒德帝的寢宮門口停下的。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兩邊的宮燈一盞一盞地亮起來,一旁走過的宮仆似乎意識到這輛馬車里的是誰,紛紛低下頭來,卻也不行禮。柳清言自己心里自然很清楚他們不行禮的原因。他是什么?不過一個禁臠。日后或許還會是一個壞事做絕的惡官。柳清言踩著腳踏慢慢地從馬車上下來,緩緩地邁進正殿,兩旁的宮仆們這才動作起來。柳清言卻猛地回了下頭。兩邊宮燈昏黃的燭光隱隱綽綽地打在行進著的宮仆身上,他們依舊是低著頭,行色匆匆,似乎總有忙不完的事情在等著他們去做,兩邊悠長的過道上是他們被拖得極長的影子。人世場……真是總有受不盡的苦楚啊……佛說:眾生皆苦。真是一點不錯。一旁與他一起的蘇文全見他愣在了那里,只得出聲提醒他一句,“先生,怎么了這是?皇上在里面等著呢?!?/br>柳清言低聲應了,往里面走去。恒德帝在殿后頭的池子里沐浴。聽著聲音吩咐了一句,“讓他進來伺候著就行,其余人都退下吧?!?/br>柳清言緩緩地褪了自己外面深色的袍子,留下里面艷紅色的衣衫,再抬頭,臉上卻是滿帶著笑意,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似乎是被這溫泉水給暈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