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是啊，”裴邵賢滋潤地憨笑，“會洗衣會做飯會打掃房間，還會釘襯衫扣子，針線活他媽的是個女人都不一定比得過，這么賢能持家的人，大哥是在考慮，過了這個村怕是沒下個店……”

段硯行眉心一道黑色閃電，把筷子豎裴邵賢飯碗里：“做你的春秋大夢！”

“喂，你干嘛？”

“上廁所！”

“上廁所你把筷子□碗里干嘛，不吉利的啊！”

段硯行蹲廁所里想了半天，覺得不妥。

林云衍太沒自覺，他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生物，學(xué)術(shù)一點叫GAY，通俗一點叫BL，婉約一點叫同志，唯美一點叫耽美。一個男人，待在另一個男人身邊，也會迸發(fā)出不純潔的情感來，爆發(fā)程度不亞于和一個女人……

若真長此以往住在裴邵賢家，早晚要出事，今天，裴大哥又喝高了點，眼見半瓶云南白酒已經(jīng)下了他肚。

段硯行折回飯桌前，沒出息地道：“大哥，天黑了不好打車，我今晚住你家吧?！?/br>
裴邵賢意味不明的目光掃過來：“哦？你要住我家？”

<2>

那不清不楚，曖昧又深味的目光，讓段硯行背脊發(fā)涼。

他一直在潛意識地回避，就像在家里回避二哥一樣，他知道裴邵賢對裴易尋也有不倫之情，雖沒有證據(jù)，但能避則避，免得引火上身。

可是一時半刻，他卻又想不出讓林云衍搬走的理由，就是有理由，也怕開了口，林云衍會多想一層意思，誤解了他。

“我也睡你房間里那張沙發(fā)好了。”段硯行想也不想地說，卻讓裴邵賢噗嗤一聲噴出一口酒：“那張沙發(fā)只能躺一個人，你想躺小云云身上？”

林云衍回來時臉色紅潤得跟番茄炒蛋里的番茄一樣，藥擱在他手邊，話也沒說半句，悶頭吃飯。

那天晚上，他結(jié)果睡了客廳沙發(fā)，那張沙發(fā)就靠在裴邵賢臥房門邊，他想睡那里，要是房里有什么動靜能馬上知道。

他就像個嬌貴倔強的小少爺，往沙發(fā)上一窩，賴著不走，林云衍勸了又勸，裴邵賢悠悠一嘆：“讓他去吧，他喜歡撒嬌不是一天兩天了?！?/br>
“撒嬌”這個詞，裴邵賢用得十分高妙惡毒，段硯行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林云衍靜靜看著他的目光，總有些說不清的意味。

裴易尋的身子骨真是讓他不由得鄙視，沒一會便病發(fā)得兇猛，鼻塞、咳嗽、高燒，什么癥狀一應(yīng)俱全，身體里骨頭仿佛一下子都溶化了，氣虛乏力，躺在沙發(fā)上腰桿子都直不起來。

林云衍出門一趟，回來后，倒了杯溫水，坐沙發(fā)邊，一手拿著藥：“我在樓下24小時藥店里買的阿司匹林，應(yīng)該比百服寧有效一點?！?/br>
段硯行管它什么藥，吞了再說，卻想不到又沒一會，虛汗直淌，臉色一層層地慘白下來，林云衍的臉色也跟著慢慢發(fā)白：“會不會他對那個藥過敏……”

裴邵賢站在邊上，嘆口氣：“送急診吧?！?/br>
醫(yī)院不是活人好去的地方，尤其是急診。

裴邵賢去疏通關(guān)系找他當(dāng)醫(yī)生的朋友，林云衍半扶著段硯行坐大廳里等。

過了會，有個白大褂的男人過來看了看，再過了會，段硯行迷迷糊糊地進(jìn)了吊針室，掛了兩瓶鹽水，手背慘烈地被一個年輕貌美的女護(hù)士扎成了馬蜂窩。

然后，三人在醫(yī)院折騰得精疲力竭，回到家，裴邵賢鉆房里，一邊嚷嚷著明天還要上班，一邊到頭大睡。

林云衍把他扶到沙發(fā)上：“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了……”

“那，我扶你到房間里睡。”

“……不要，我就睡這?！?/br>
林云衍嘆了口氣，便不再說什么。

段硯行神志不太清楚，腦子燒得有點糊涂，講話都覺得吃力。只覺被推倒在沙發(fā)上，一層層被子壓下來，沉得他透不過起來，咳嗽聲似乎比白天的云觴還嘶啞。

肝啊肺啊的好像哪里都疼，痛楚從血管灌入到心房，又從皮膚里滲透出來，渾身針刺似的，疼得他不住呻吟起來。

林云衍一直坐在沙發(fā)邊，沒走。

云里霧里的，只聽清清冷冷的聲音在低語什么：“好像只要把感冒過給別人，就好得比較快……”

段硯行沉沉地閉著眼睛，手鉆出被子胡亂摸索也不知摸到了什么，乏力地一笑：“衍衍，你這想法又傻又……”

——可愛，他想說這個詞，但及時封住了嘴。哪個男人喜歡被形容“可愛”？

“……我不該讓你吃阿司匹林。”

“小毛小病，別當(dāng)回事?！倍纬幮欣^續(xù)迷糊地笑了笑，“和那藥沒關(guān)系，我自己折騰出來的?！?/br>
掌心里冰涼的手微微動了一動，后來想想那是林云衍的手，略有瑟縮地，想抽走又沒抽走，矜持卻又溫柔：“你還是別說話了?！?/br>
段硯行自己也覺得聲音實在難聽，便閉上嘴睡了。他想云衍應(yīng)該坐會也該去睡了，入夢前感覺到林云衍把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林云衍其實在那靜坐了很久，一直看著段硯行沉入睡夢中，呼吸變得均勻輕柔，就好像直吹在他臉上，一陣陣發(fā)熱。

再過了會，他看見沙發(fā)上的男人眼角竟泛出一點濕潤的光澤，沾著眼睫，留在弧度美好的那彎眼尾處。

陰柔的面貌，讓那一點淚光染了媚氣，又滲了凄涼。

林云衍眼睛里忽而一片霧氣迷蒙，柔光四溢，不由自主地朝那臉蛋靠近，慢慢地壓下身去，可到了一半，身體微微輕顫著，頓然止住動作。

上一次，段硯行喝醉了，強吻他，喊他的名字……

那一吻的滋味如今仍反復(fù)彌留在他腦海里，明明是想封存起來鎖住不再去想，卻又情不自禁地拿出來思索。

思索那一個咬破了他下唇內(nèi)側(cè)，結(jié)果起了泡好幾天吃東西都像針扎似的受罪的強勢之吻，竟沒有覺得討厭。

他這是……不正常了嗎？再試一次的話，會不會有答案？

對著冷冷的空氣，他嘆了一聲：“像你這樣活得無憂無慮，到是很好。”

第二天太陽高照，段硯行從被窩里鉆出來，渾身汗?jié)窨崴圃诖筇柕紫屡芰耸锺R拉松。

裴邵賢臉色發(fā)黑地從臥室出來，看見神清氣爽的他，提著后衣領(lǐng)便往門外丟：“你這個該死的病原體，麻煩短時間內(nèi)不要再進(jìn)我家門！”

也就是說，那一晚上他們?nèi)顺猿院群?，于是感冒病毒也在嘻嘻哈哈間悄然散播，你傳我我傳你，無一幸免。

裴邵賢第二天頭痛欲裂，剛開始以為是宿醉，喝完一杯水后打了個噴嚏，之后演變?yōu)橹馗忻啊?/br>
林云衍從第二天開始在床上躺了兩天，段硯行本想去看他，但是一來被大哥拒之門外，二來星美的那部電影開拍了，他跟著劇組去了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