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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地連忙將他扶好。 一點(diǎn)笑意從天子的唇邊漾開,他放下魚竿起身,朝小童走過去,一把將他抱起來。 “睡醒了么?”天子問他,“用膳不曾?” 幼童張張嘴,道:“吃……”一雙眼睛卻盯著天子的草笠,似乎十分好奇,伸手去扯。 “不能扯!”徐后忙捉住幼童的手,笑盈盈地對(duì)天子說,“用過了,一碗粥一碗rou糜,腹中鼓鼓的?!?/br> 天子看著她,神色盡是溫柔。 徐后望過來,我向她行禮:“拜見皇后。” “夫人?!毙旌箢h首。 她的目光仍含著打量,似乎詫異我為何在此。我索性回避,對(duì)天子行禮道:“姑氏還在苑中,妾請(qǐng)以告退?!?/br> 天子看看我,頷首道:“去吧?!?/br> 我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退去。走了幾步,只聽徐后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要乖些,莫擾父親釣魚?!?/br> “魚魚……”小童的聲音稚嫩,伴著天子的輕笑。 113、噩耗(上) 轉(zhuǎn)過一叢花樹,那些聲音被擋了去。沒走幾步,一個(gè)身影出現(xiàn)在面前,正是魏婕妤。 她望著溪流那邊,片刻,將目光移向我,微微一笑。 “陛下甚愛小皇子?!彼崧暤溃朴行┧妓?,“姊姊若誕下皇子,不知陛下也會(huì)如此么?!?/br> 她言行有些怪異,我不禁防備幾分。 我淡笑:“親生的孩子,豈能不愛,且婕妤與貴人皆重臣之女。” “重臣。”魏婕妤似在咀嚼這二字,唇角彎了彎,“夫人可信命?” 我一怔。 魏婕妤卻沒說下去,道:“郭夫人該久等了?!闭f罷,朝來時(shí)的方向走去。 在皇宮里待了幾乎整日,回到府中的時(shí)候,我已經(jīng)十分疲憊了。乳母正抱著阿謐在庭中看蝴蝶,我才進(jìn)院子,她的眼睛立刻從花草上面移開,望著我,“啊啊”地喚。 不知為何,見到她,我精神一振,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似乎煙消云散。 “少夫人總算回來了,小女君才醒來就不停地尋少夫人呢?!比槟感τ卣f。 我亦莞爾,抱起阿謐,親親她的臉蛋。 回到室中,我才在矮榻坐下,就瞥見魏郯的信還在案頭。我一手抱著阿謐,一手將信拿過來,反反復(fù)復(fù)又看了幾遍,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嗚……”阿謐眼睛望著我,似乎不明白我為何笑得開心。 “阿謐,”我將她抱起來,親親她的臉,“想父親了么?想看他么?” 阿謐望著我,眨眨眼睛,咧開一個(gè)笑容。 我低頭蹭蹭她的前額,索性讓阿元取來紙墨,給魏郯回信。 我照著魏郯的樣子,也畫小人。當(dāng)然,我這樣出身高門大戶的人,有家藏萬卷的底氣,畫出來的小人也比魏郯的看起來更漂亮。 我畫一大一小兩個(gè)人,時(shí)而在榻上玩小鐃,時(shí)而在盆中嬉水,時(shí)而在庭中看蝴蝶……信紙最下面一角,我想了想,畫上一大一小兩人躺在榻上,像名畫上的臆想之景那樣,隔著一片云彩,畫上一個(gè)穿著盔甲的大人。 畫完之后,我看了一遍,覺得還算滿意。 “好看么?”我把墨吹干,把信紙拿起來,給阿謐看。 阿謐瞪著紙上,片刻,伸出手,我連忙拿開。 “嗚……”阿謐嘟噥著,似乎不滿。 我把她抱起來,心底軟軟的。 “阿謐,想父親么?”我輕聲問,“父親要是早些回來就好了,可他總是走。” 阿謐笑了一下,清亮的口水淌在唇邊。 我淡笑,吻吻阿謐的臉,沒再說話。 信送走之后,生活又如平常。魏傕的病不見起色,魏昭是右中郎將,常常入朝。 我每日早起,喂過阿謐之后,帶著她去向魏傕和郭夫人問安。有時(shí)周氏和毛氏也會(huì)來,婦人們?cè)谝黄痖e坐一個(gè)早晨,午膳之后,便是自己的世界。 不過,日子并非波瀾不驚。那日,從宮中回來,梁蕙便有些不高興。當(dāng)夜,梁蕙曾與魏昭有些口角,魏昭一氣之下,去了許姬屋里過夜。 第二日,梁蕙哭泣地去向郭夫人辭別,說要搬回皇宮去住。郭夫人當(dāng)即將魏昭找來,訓(xùn)斥了一番并讓他向梁蕙謝罪,而后,又當(dāng)堂笞許姬二十。 “我聽說,郭夫人本是要將許姬逐走,經(jīng)不住二公子哀求,這才改成笞二十。”阿元悄悄告訴我說。 我聽了,只叮囑她不要摻和家人議論。 魏氏雖權(quán)勢(shì)滔天,可梁蕙身為公主,也自有傲氣。其實(shí)平日相處,我能看得出來郭夫人并不喜歡梁蕙。但是對(duì)于魏昭而言,與皇家結(jié)親有利拉攏朝臣,郭夫人對(duì)梁蕙這般愛護(hù),亦是情理之中。 對(duì)于這些事,我保持一貫的冷眼旁觀,實(shí)在要出面,我也不痛不癢地說些和事的話。這之后,院門一關(guān),我和阿謐一起玩耍,萬事清靜。 魏郯的信,我拿出來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好幾遍。算著日子,已經(jīng)比往日遲了好幾天,可是新的信還不見來。 “大公子該是太忙了。”阿元將乳母剛做好的小衣疊起來,道,“夫人勿著急,說不定明日就到?!?/br> 我抱著阿謐,想了想,正待說話,一名家人卻急急走來。 “少夫人?!彼樕行┗艔?,向我一禮,“郭夫人請(qǐng)少夫人立刻到堂上,說有急事?!?/br> 我訝然:“何事?” 家人神色不定,片刻,道,“少夫人去了便知?!?/br> 我覺得有些異樣,看看阿元,將阿謐交給她,起身隨家人出去。 還未走到堂上,卻聽得一陣慟哭之聲傳來,似乎有許多人在嗚咽。我走進(jìn)去,只見郭夫人坐在榻上,哭倒在一臉不知所措地梁蕙懷里,旁邊,周氏和毛氏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長(zhǎng)嫂……”周氏看到我,臉上涕淚縱橫,泣不成聲,“他們……” 我看著她們,又看看堂下,一個(gè)人伏跪在那里,渾身塵土之色,衣袍帶著干涸血跡。仔細(xì)一看,我認(rèn)出來,那是魏郯的后軍**呂征。 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出了何事?”我問,聲音禁不住發(fā)虛。 “少夫人……”呂征抬頭望著我,雙目盈淚,神色又悲又愧,“大司馬……梁賊夜間來截水寨,大司馬與四公子在水上被梁賊伏擊,全軍覆沒!” “阿嫤!”郭夫人一手將我拉住,哭得捶胸頓足,“孟靖啊……孟靖,阿安!還有我魏氏的侄兒……蒼天何其狠心!” 似乎霹靂從天而降,我怔怔地看著她,未幾,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到。 “……趕輛馬車,你和我,帶上阿謐。到了海邊乘舟出海,覓座仙山,再生一堆孩子……”那人的聲音似遠(yuǎn)似近,片刻,又遠(yuǎn)去,消逝如風(fēng)…… 黑暗如同漫長(zhǎng)的夜,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