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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葉思睿今日難得的興致很高,甚至主動問他道:“你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晚?忙什么呢?”“你又在忙什么?”周毅反問。“沒什么?!比~思睿驟然止聲。孤燈僅僅照亮了葉思睿身邊的一圈,周毅默默站在黑暗之中,靜靜看著燈下的他。周毅站久了,葉思睿又抬起頭叫他,“傻站在那兒做什么,過來坐啊。”周毅原本就是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驟然看得光亮,根本受不了如此刺目的光芒,每次都是葉思睿把他叫了過去??墒乾F(xiàn)在他想明白了:那或許根本不是光,即便是,也不是他能走進(jìn)去的。周毅看著那燭火兀自出神?!白悠?,你……你是不是想造反?”“你說什么呢???”葉思睿語氣激烈,反應(yīng)出奇的大。可是葉思睿平日都是處變不驚的樣子,為何這時反應(yīng)卻那么大?葉思睿收起笑嚴(yán)肅地看他。周毅不想跟他對視,走過去把屋子里其他的燈燭一一點了,“我今天跟著你去茶樓,我看到了你和……你和金剪會的人碰面。他們殺了湯大人,不是好人,你為何要和他們攪在一起?”周毅回過身才發(fā)現(xiàn)這樣更糟。屋子里燈火通明,葉思睿臉上最細(xì)微的震驚和恐懼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期望這葉思睿問他,大聲地罵他,詰責(zé)他,質(zhì)問他怎么知道那人是金剪會的,這樣周毅至少有話解釋,他們中間也不至于隔著這么尷尬的死寂。“你師父不也是金剪會的么?”葉思睿突然開口。他居然真的承認(rèn)了。周毅在茶樓已經(jīng)經(jīng)歷的撕心裂肺又重演了一次。其實……其實他也不是那么肯定。與葉思睿見面的人身懷武功,走路、四下打探的方式明顯是殺手所為,身上明顯帶了暗器。可是,可是他也不敢說這就是金剪會的人了。葉思睿為何不辯解?為何不解釋?“我?guī)煾?,他很好,但他不是個好人,他殺了很多無辜的人。”周毅的語調(diào)漸漸低落了,“子奇,我知道你可能對皇帝有些誤解……”“我哪里誤解他了!?”葉思睿突然抬高了音量,秀氣的五官因為憤怒和憎恨而扭曲。周毅看得心驚,扭過頭不愿直視?!八{(diào)走了侍衛(wèi),也不能說明什么。再說,即使是他故意放我殺了湘王的,又如何呢?他除去湘王不是情有可原的么?”他這句話好像徹底點燃了葉思睿的憤怒,只聽到騰地一聲,似乎是葉思睿把椅子推翻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湘王就活該去死嗎?”葉思睿句句咄咄相逼,周毅的火氣也竄了起來,回過頭看他,毫不客氣地說:“好,好,我知道了,你原來是生我的氣,就因為是我殺了湘王?!彼⒁暼~思睿的目光漸漸失去溫度?!澳愎皇且栏较嫱醯奈墓?,怪不得你養(yǎng)尊處優(yōu),知道的那么多,又屢屢為那些人辯解。”他看葉思睿沒有辯解的意思,胸口又慢慢刺痛起來,一口氣堵在喉嚨里,像是個吞不下吐不出的硬塊。“湘王怎么不是活該去死?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唯獨他的命最珍貴么?”葉思睿冷笑著說:“這會說起仁義道德來了,那祁王的命不珍貴么?先皇逼死兄弟就很高尚,湘王鏟除異端就是心狠手辣?”“夠了!”周毅不想再聽,也提起嗓音打斷他。葉思睿卻不依不饒地說了下去。那是他部署系的葉思睿的聲音,嘲諷,又冰冷?!氨?,我忘了,你是殺手,我怎會同殺手談人命的珍貴?”周毅再也無法忍受,猛地撞開了門,身影消失在黑夜中。葉思睿起先依舊保持著那諷刺的冷笑,只是笑著笑著,就覺得嘴角沉重得翹不起來,眼睛酸疼得厲害,像是馬上要哭出來。哭?他怎會哭?兄長死的時候他沒有哭過,帶著曠兒離開的時候他也沒有哭過,他怎么可能為一個不相干的人落淚?他一腳把另一個凳子也踢翻,劈手拔下頭上的岫玉簪。玉簪在燭光下溫潤光滑,他本想把那簪子也砸了的,看了又看,還是嘆息著放在了桌上。算命的瞎子說的真對。他們說的都對。他和周毅,的確不是一路人。第121章120茶茗最近的日子不大好過,因為夏先生不在了。茶茗很喜歡夏先生。他來伺候老爺時,夏先生就已經(jīng)在了。茶茗能在一干小廝中被選中伺候姥爺,不只有多少人眼紅他,背地里嚼舌根。那些人大都不是在屋里伺候的,覺得老爺看上去平易近人,爭著想去伺候老爺??墒钦f句真心話,要是茶茗能選,他寧愿去伺候夏先生。夏先生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從不會像別人家的大爺那樣責(zé)罵下人,當(dāng)然,他家老爺原本也不會這么做。夏先生不習(xí)慣別人伺候,凡事都親力親為。更重要的是,夏先生待他們這些下人真的很好,他幫著打個水,或是送趟東西,夏先生都會道聲謝。同屋的小廝偷偷告訴他,王嬤嬤說過,老爺原本對近身伺候的人要求很高,脾氣也沒有現(xiàn)在那么好,還都是托了夏先生的福。就像這次,還沒過完年老爺就要回京城。一路上,老爺?shù)囊率匙⌒袔缀醵急幌南壬皇职k了。到了京城安頓下來后茶茗就更空閑了,老爺和夏先生住上房,他自個住在下人屋子里,老爺有事才會叫他。老爺和夏先生出去忙時,他就同狀元樓的店小二聊聊天,聽聽京中趣聞,偶爾還能去市集逛一逛。他的月錢不少,攢下來也能給娘和meimei買些玩意。可是好日子到頭了,因為夏先生走了。夏先生為什么走,去哪兒了,茶茗是不知道的,也不敢問。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某天老爺突然沉著臉喚他搬去屋里伺候,而夏先生再沒出現(xiàn)過。夏先生走了之后老爺還是每天早出晚歸,偶爾在酒樓里呆著,也不時有人上門來找老爺。那些大多是和老爺一樣的官老爺,雖然穿著便衣,可茶茗一眼就能看出來,官老爺看下人的眼神都跟一般人不一樣。還有一些是和夏先生一樣的武人。但是茶茗不喜歡他們。夏先生雖然給人的感覺也是冷冰冰的,可他的目光是暖的。而那些人,從目光到心,都是寒冰做的。立春快到了,節(jié)日氛圍還未散去的街道上又熱鬧起來,迎春、演春的隊伍都預(yù)演起來??墒且惶斓酵恚蠣旉幊林?,茶茗也哭喪著臉。夏先生什么時候回來呢?立春又名打春、正月節(jié),是一年的開始,也是春耕的開始,所以不論朝廷官府還是民間百姓,都把它當(dāng)做一個節(jié)日來過。這一日宮中,皇帝陛下率宗親百官一道祭祀芒神,行鞭春禮。皇帝執(zhí)彩杖鞭土捏成的牛,象征勉勵農(nóng)耕。禮畢,鞭碎了的土塊被送到御膳房涂到灶臺上,以得春為吉。午后皇帝又至皇莊勸農(nóng)。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