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句更是太過死板方正，失于意趣。葉思睿心里百轉(zhuǎn)千回，嘴上只是說：“好文章,煒如的文字方正古意，有大家風(fēng)范?！?/br>
萬成煜只是略略露出笑意，便皺起眉，“就是太死板了,我也知道，只是怎么作文都是這個樣子，不知該怎么改正才行?！?/br>
“這也簡單。”葉思睿說,“不妨讀一讀戲文曲調(diào)，這些東西雖上不得臺面，卻是最講究音韻變換的。前朝有詞曲配唱傳世，可見文曲不分家,科考雖然是圣人之言，但考官閱卷，也不能免俗。煒如文字已經(jīng)足夠方正，若再注重一些音韻之美，想來明年會試定能金榜題名?！?/br>
萬成煜若有所思地說：“這倒是一個辦法……”回過神，他便對葉思睿恭敬地作揖，“此事困擾煒如多日，若非閣下高見，還不知要做多久的無用功，感激之情無以為報?！?/br>
何英也不耐煩聽他們說八股，見問題解決了，便笑道：“不必?zé)o以為報了，葉兄恰有一事問你，這可不就是機會么？”

終于引向正題，萬成煜稍有些局促，但立刻接腔問道：“不知葉兄有何事？煒如必定如實相告?！?/br>
“煒如有一個兄長，參加了今年的科考？”葉思睿心里盤算了一番，還是決定含蓄一點。

誰料聽到這一句話，萬成煜就臉色大變，陡然站立，幾乎要將三人掃地出門。“你們究竟是為何而來！”他暴怒的眼神轉(zhuǎn)向何英，看不出瘦弱的身軀里還能積累如此多的怒火，“我以為你與我相交乃是真心實意！原來你也是來看我的笑話的！世家公子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么？！”

若是之前的何英，說不定直接就把話嗆回去了。只是他在京城里頭摔打了一個月，到底有些不同了。他站起身雙手按住萬成煜的肩，逼他坐下來?！澳愫煤美潇o冷靜。”夏天舒早在萬成煜起身的時候就擋在葉思睿身前以防發(fā)生不測，葉思睿也伸手拉了一把，叫他也坐下。四個人重新坐了下來，葉思睿說：“我并非是來看熱鬧的，只是背負上級的命令，要查你兄長的死罷了?！?/br>
萬成煜啞著嗓子問：“他是自縊而死，有什么可查的？”

葉思睿說：“你看著他死的？你覺得他會是尋死的人？你怎么知道其中沒有內(nèi)情？”

萬成煜一下子掙脫了何英站起來，“你說他不是自殺？”

“我只是說其中可能有內(nèi)情?！比f成煜一驚一乍，葉思睿卻不露半分痕跡。

萬成煜木然半晌，把眼睛用力地睜了又閉，最后慢慢坐了回去。“你有……你有什么可問的？”

萬氏是京中大族，祖籍就在璞縣。萬成煜與萬成朓是同宗，但是兩支并不親近。萬成朓家中富裕，相比之下萬成煜條件就差了很多，只是在族人接濟下溫飽無憂。此番入京趕考，萬成煜名為陪考，實際上是半個書童。

葉思睿從萬成朓打開話頭，萬成煜以為他定要像順天府審訊一樣直接問些科舉舞弊之類的事，誰知道他絮絮叨叨都是在問兩人關(guān)系、家庭，雖然疑惑，倒是放松了一些，一一作答。

李興歡與萬家倒是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趕路時碰上了。李興歡是農(nóng)戶之子，考取縣學(xué)，靠著每次考核都是優(yōu)等領(lǐng)米領(lǐng)rou。萬成朓性情純善，便邀請他一同趕路省下食宿。入京之后，在狀元樓包房間，每日吃飯，都是萬成朓掏腰包。

之后考完鄉(xiāng)試，萬成朓也經(jīng)常帶著兩人參加試子之間宴飲唱和，揭榜之后更是對落第的李興歡多加寬慰。只是出了試子狀告姚奕主考舞弊，萬成朓才閉門不出，后來連萬成煜也很少見到他了。

他們?nèi)刖┶s考，吃住一直在老字號的酒樓，萬成朓和萬成煜身邊只帶了一對父子，當(dāng)?shù)氖侨f家鋪子里一個掌柜的，兒子是書童。這對父子在萬成朓死后就被順天府拿去了，現(xiàn)在似乎也還沒放出來。

萬成煜能說出的也只有這么多。就在這對話眼看進入尾聲，葉思睿冷不丁冒出一句：“之前鄉(xiāng)試的試題，你們是不是買到了？”

萬成煜瞪圓了眼睛連連搖頭，“我開考之前從來不曾見過試題，之前順天府的老爺問起，我也是這么答的?！?/br>
鄉(xiāng)試推遲之后，順天府就去抓捕之前賣試題的書鋪酒樓了，只是這些商戶基本都是常年寄賣各色的試題文章，根本不知道這就是真的試題。最后只抓到幾個放出賣考題流言的人，都是平日無所事事的地痞無賴，被人塞了錢放出風(fēng)聲的。連賣試題的人都沒有找到，更不要說順藤摸瓜找出買試題的書生了。葉思睿也難以核實他說的是真是假，只是順著問下來：“重新考的那次，你做的那篇子在齊聞韶，是從前的文章，還是當(dāng)場現(xiàn)做的？”

萬成煜漲紅了臉，低著頭糯糯地說：“實在慚愧，是從前的文章，座師批改過的?！?/br>
“那萬成朓的那篇呢？也是先前做過的？”

萬成煜想了想，“這我就不大清楚了，只是子在齊聞韶想來他定是做過的?！?/br>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葉思睿尋不到破綻。六十七名，他用指尖彈了彈紙張，意味不明，這個名次不低了。

萬成煜一直低頭想著什么，葉思睿問完了話便不愿在此處逗留，便要告別，他卻突然想通了，抬起頭急切地問：“不知道閣下……大人方才提到讀曲子詞，有沒有什么書目推薦？”

葉思睿，何英一下子面面相覷。這舉人莫不是讀書讀傻了？葉思睿都已經(jīng)表明了自己是查案而來，他還要推薦書目？

最后還是夏天舒從旁暗暗掐他一把，葉思睿才含糊其辭，“你去書局買一兩本大家的集子，選雅致恬淡的就好，盡管問店家，店家會給你推薦?！?/br>
等他們順利告辭出來，葉思睿就問何英怎么認識的這塊活寶。何英答得隨意：“就這么認識的唄，他人生地不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騎著頭驢沿路找住處找到京郊，我既然看見了，總不好不搭把手吧？”

以何英對萬成朓的冷淡程度，不像是和萬家有什么交情的。葉思睿邊走邊關(guān)心道：“說起來再有幾月你也要會考了，怎么沒有見你準(zhǔn)備？”

“怎么沒準(zhǔn)備？”何英哀嘆道，“只是這里離校場實在太遠，回回cao練前還得先跑馬過去。若不是怕我走了有人欺凌他，我早想搬到近一點的地方去了！”

以何英在安順侯壽宴上的表現(xiàn)來看，他的確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葉思睿送他到酒樓，就要同夏天舒離開。

“別急別急！”何英攔住他們，“來都來了，不妨讓我請你們吃頓飯，我們也可一同打馬回去?！?/br>
葉思睿下意識看夏天舒的臉色?？墒窍奶焓娌]有那么多臉色給他瞧，依舊是古井無波的眼神。葉思睿把心一橫，扯住夏天舒的衣袖作勢要走?！安槐芈闊┝?，我和天舒兄畢竟身負重命，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