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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稱贊道。他將一壺白子放到葉思睿面前。執(zhí)白先行,葉思睿沒有謙讓,先把棋子放在星位四角上,再下棋?!笆┐笕诉@吃穿用度,可是奢華的緊啊。”施子玉跟著落子?!白尨笕艘娦α恕O鹿俪錾矶κ持?,從前也蒙陛下恩寵,高官厚祿,習(xí)慣了就改不過來了?!?/br>葉思睿微微點頭,”習(xí)慣了……不知并縣縣令七石半的俸祿,可夠施大人的習(xí)慣?。俊?/br>施子玉終于聞過味來,一時忘了落子?!按笕耍∠鹿匐m然被貶,但是家中良田積蓄尚在,斷不會因為這些吃穿用度搜刮民脂民膏!更沒有貪贓受賄之事!不知何人背后議論下官,如此誅心!請他與下官對質(zhì)!”“好了好了,本官只是說笑一句,不要那么激動,下棋,下棋?!比~思睿催促他。施子玉怎么會不知這話是誰說的?只是他遲遲不愿開口。葉思睿拿話試探他。轉(zhuǎn)眼間,棋盤上已經(jīng)黑白交錯。施子玉終于醞釀好了,“葉大人,下官奏請大人查明并縣縣丞孔泰平貪贓枉法,行受賄賂,枉顧人命!”他語氣激昂,葉思睿卻云淡風(fēng)輕地說:“哦?是怎么一回事?”施子玉說:“下官遭受貶謫,原本心情郁郁,卻想著如能嚴整吏治,清淤泄洪,為百姓做些實事,也算不愧對圣上厚德……”他說些官場上的套話,葉思睿打量著棋盤。黑子落子十分謹慎,如沒有殺招絕不主動出擊。白子則大開大合,十分霸道?!啊幌肽强滋┢皆诖艘丫茫召I人心,整個縣衙都為他所控,他還向州衙的長官行賄,更有貪污錢糧一事,下官每每上書,都如石沉大?!?/br>葉思睿又吃他一子,才說:“施大人,手談切忌分心啊?!?/br>施子玉草草落子,“下官本想韜光養(yǎng)晦,厚積薄發(fā),可是實在忍無可忍!并縣洪水泛濫,每年損傷人畜無數(shù),下官連連上書,不知花了多少口舌才說動上官批準修建水堤,又帶人實地考察,繪制圖紙。下官雖不才,從前也是工部郎中,尤善水利?!彼f到這里,又露出一絲自得。葉思睿也暗自驚訝,沒想到他卻有這樣的本事。“可是!好容易等到州衙的公文,竟是要孔泰平監(jiān)管河堤筑造!”施子玉目眥盡裂,和氣的圓臉猙獰可怖?!八滋┢街皇莻€不第的舉人!八品縣丞!一個佐貳官而已!有什么資格監(jiān)管河堤筑造!”葉思睿原本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聞言立刻坐直身子,“你說河堤筑造是孔泰平監(jiān)管的?”施子玉余怒未消,“正是!下官料想不妙,為不至心血毀于一旦,又專門請人從中調(diào)和,監(jiān)視孔泰平,唯恐他草草完工,留下隱患。監(jiān)視的人只說一切正常,心驚膽戰(zhàn)地過了夏季,誰料一場洪水來了,一切都毀了。”他說到最后,已是疲憊不堪。“施大人,我不懂?!比~思睿說,“你曾在工部為官,朝中識得的人應(yīng)該不少,何況你既然出身鼎食之家,故交舊友應(yīng)該也不少。那孔泰平就算能買通州衙的官員,難道三省六部的官員他都能買通不成?你既然知曉他諸多不是,怎么早不上書朝廷彈劾,竟讓他欺壓到你頭上?”施子玉放下棋子,沉默不語。良久,他緩慢地說:“起先,我也不明白。”棋盤上,白旗已經(jīng)占盡了優(yōu)勢。葉思睿將黑子挑出來放到一邊,“那現(xiàn)在看來是懂了?不妨明示。”施子玉卻根本沒有注意棋盤。“葉大人是提刑按察使司僉事,應(yīng)該知道南北黨吧?”朝中隱隱有南北兩黨,分派爭斗不休。這并非僅僅是地域之爭。兩黨由來已久,各有位居高位者,他們又有門生、家族、姻親,從京城到地方,環(huán)環(huán)相扣。葉思睿挑眉,“繼續(xù)?!?/br>“既然知道,我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笔┳佑駡?zhí)子說:“下官本是京城人,被貶謫到并縣做縣令,已經(jīng)成了一枚棄子。而孔泰平力量雖小,背后卻連著一棵根深葉茂的大樹。這棋盤上黑子占盡優(yōu)勢,下官一枚棄子又如何力挽狂瀾呢?”他把那枚黑子丟回壺中。葉思睿卻淡淡一笑。“施大人是覺得這局已經(jīng)輸了?”施子玉拱手?!叭~大人棋力高深,下官自愧不如?!?/br>葉思睿搖頭,“施大人,你的棋力的不在我之下,論計算恐怕還高我一籌。你的弱點,就是太謹慎。若只有死手才能落子,那這世上的棋局怕是都下不了了。”施子玉垂頭聽訓(xùn)。葉思睿把那壺黑子移到自己面前,一個個落子?!霸僬f,誰說棄子不能力挽狂瀾?”幾子落下,棋盤上混亂的黑子連成一條黑龍,瞬間有騰云駕霧之勢。第71章長江水患(八)“施大人,你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嘗試,對嗎?”施子玉雙手撐著桌面緊緊盯著棋盤。葉思睿覺得自己今日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的差不多了。“施大人,最后一個問題,你說孔泰平勾結(jié)上官,貪污受賄,可有證據(jù)?”施子玉仍盯著棋盤不放,但搖了搖頭。葉思睿用手掩住一個哈欠,”我既然來查此事,就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明日我要去視察災(zāi)民,請施大人靜觀其變?!斑@么說完,他突然又想起另一個問題,“等等,你既然你說是你一心想要修建水堤造福百姓,為何賑災(zāi)施糧的卻是孔泰平?為何你要派兵把守西城城門?且民間對你二人口評怎么會有這么大差異?”施子玉終于移開視線?!按笕苏f得對?!彼曇粲行﹩ !跋鹿偈盏焦暮笥謿庥旨?,河堤沖垮后又添新病,孔泰平就對其他官吏宣傳下官染病在床,趁機把權(quán)。下官在縣衙之內(nèi)根本做不了主,談什么派兵把守城門呢?可民間只知道下官是修河堤,孔泰平才是賑災(zāi)的人。”若是從前葉思睿也許會附和他說幾句埋怨百姓無知的話,可這一次,葉思睿想了想,卻說:“你的用心固然是好的,但是你上任以來,可做出過什么叫百姓感恩戴德的功績嗎?”他停了一會,施子玉并沒有說話。“那就是了。你是工部侍郎,所以精通水利,那些百姓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河堤的重要性,但他們知道河堤垮了,糧食沒了,是有人貪污所致?!?/br>施子玉仍然沉默不語,葉思睿覺得困倦,也不想再教訓(xùn)他,就告退了。夏天舒還在門外一動不動。見到葉思睿無聲無息走到前面帶路回屋。茶茗在屋里等了許久,已是坐立不安,終于見到他們,連連念叨:“阿彌陀佛,可算是回來了?!眱扇说诡^就睡。第二日起來,施子玉又請他們?nèi)ビ蔑垺H~思睿找了個理由推脫,施子玉派人把飯送到他們屋里。葉思睿讓茶茗看著門,用飯時才有機會把和孔泰平與施子玉分別交談的結(jié)果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