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身畔的聞亦。見他還在，司檀狡黠竊笑，撐榻挪上前去。

    睡可真香。司檀輕輕刮了一把聞亦挺直的鼻梁，“聞亦，該起了……”她小聲說著，不禁在他耳邊舔了一口。

    ☆、貪兮念兮

    粉舌沾著涼意, 回歸之際，司檀砸吧幾下，抿嘴等待著聞亦睜眼。漆黑的眼睛水汽泠泠, 且滿是笑意, 像是眨一下就能溢出來。

    他睡得安靜，安靜地叫她不忍攪了他的好夢。

    聞亦之前起得早, 都不曾這般懶過。司檀撐著榻，巴巴看著, 希望一眨眼, 就可看到他眉眼含笑、與她相視的樣子。也希望他能握著她的手, 問她餓不餓，就像往常一樣。

    可等了許久，他都沒能如她所愿立即醒來。

    忽然心頭一緊, 司檀有些擔(dān)心，便探著一手去查探。她動作很輕，在他額頭處量了量溫度，又將手塞進他的里衣摸摸。

    好似……無恙?？偹惴判? 司檀抽回手重新?lián)纹稹?/br>
    “你怎么變懶了？”她望著聞亦，失落地耷下眼皮，宛若琉璃的黑瞳被遮去大半的瑩亮。手臂撐的累了, 她往前挪動一點，垂首時，輕嘆口氣：“再不睜眼，我就親你了？”說罷, 她微低下巴，慢慢湊向聞亦輕抿的唇瓣。

    “我真親了?！?/br>
    “你要親就快親，怎還征求我的意見?！?/br>
    清淺氣息擦過鼻頭，混合著略感沙啞的聲音，如毛茸茸的棉絮撓在心頭。癢癢的，暖暖的。

    司檀并未退出，賭氣似的鼓著兩腮，道：“才不。”她說的是，才不會征求你的意見。她掐一把聞亦的臉頰，傲嬌揚了揚眉梢，微紅的臉蛋明顯不如她口中那樣大膽，宛若初露尖角的花苞，粉嫩惹人，又含羞待放。

    她澀澀頓了一下，又慌忙閉上眼，盡量不顧萌生的退意，也不去看他灼灼將燃的眼睛。低頭時，笨拙輕碰上他柔軟，且顯冰涼的雙唇。

    這么一碰，她就不想退出來了。不由自主地，她抖著纖長的睫毛，卷起舌頭舔了一口，又像是含著一枚甜軟的櫻桃般，留戀不已地以舌尖相抵，放肆輕咬吸允。

    安然平放在身側(cè)的手終于有了反應(yīng)，聞亦顫顫輕抬，環(huán)向她的腰身，欲將這難得的親吻加深。

    可回了神的司檀不干了。她怕聞亦一有精神，再像上次一樣將她的嘴咬的通紅，會被人看見笑話。支著他的胸口慌忙退出，四目相對，司檀靦腆一笑，道：“我餓了?！?/br>
    聞亦噗嗤輕笑著松了手，“真餓了就快些起。”

    正要掀被起身，聞亦抓著被角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很輕微的抖動，像是因冷寒而打的顫。他默然勾了勾唇畔，又不動聲色地將手放回。

    司檀原是要去拉他，想與他同起。低頭時，恰就發(fā)覺了他這細小的動作。“你手怎么了？”她忽地彈坐在榻上，將他微籠涼意的手托起。

    司檀心思細，又膽小。唯恐叫她擔(dān)憂，聞亦溫然笑著，反手將她暖烘烘的小手箍在掌中。力道并不大，可以說是有些蒼然無力。司檀隱有所覺，蹙著眉頭，且愈來愈緊。

    聞亦輕輕動了動拇指，劃過司檀的手背。安慰她說：“沒事。”

    “真沒事？”司檀并不太相信他的話，狐疑望著聞亦，想從他淡然如月華的眼睛中捕捉一些旁的出來?？刹还芩趺纯矗勔喽济佳凼嬲?，似是并無異樣。

    若真像他口中說的無事，手怎會這樣涼？

    “真沒有?！笨炙倮^續(xù)深追下去，聞亦躺在榻上，目光溫柔至極，神色又是從容、若無其事。他笑著說道：“就是……被你壓的麻了?！?/br>
    想起方才的放肆，粉紅轉(zhuǎn)為嫣紅。司檀又羞又惱，迅速移開眼睛，恨不得縮進棉被里。省得不知怎地就受聞亦的蠱惑，再做出什么難以言語的事情。

    過了片刻，面上的灼熱減退，司檀偷偷瞄了聞亦一眼，支吾道：“那，那我給你揉揉?！?/br>
    她很是乖巧的翻過來握著聞亦的手，溫?zé)峋d軟的指腹覆在上頭，從他涼涼的指尖開始，一路往上，細心又輕柔的打著圈圈。像是呵護一株珍貴的花木，將自己所有的耐心都揮發(fā)了出來。

    “好些了嗎？”她問時，也不忘繼續(xù)揉著。

    手背上的觸感讓聞亦貪戀，不舍遠離?？伤а弁娝咎此疂櫝毫恋难劬?，是怎么也不忍心。他終是點了點頭，算作確認。

    司檀揉搓著他的手，啰里啰嗦地呢喃不停：“往后手麻了要早說，別這么忍。你看，揉了這么久，還是有些僵。要是……”

    聞亦抽回手打斷，轉(zhuǎn)而問道：“你之前調(diào)的藤蘿花糖可還存著？”

    司檀一怔：“怎么？”

    “想吃你做的藤蘿酥。”

    聞亦……不是不喜吃甜的嗎？她喜歡甜食，平日餐點，廚娘都要做好多送來。聞亦很少吃，偶爾遇見新奇的，她硬要塞給他，他才會嘗一口。藤蘿酥也是。

    他是睡糊涂了？還是做了不好的夢，嚇壞了，餓著了？

    司檀眨巴著眼睛，似疑非疑地看著聞亦。良久的靜默，她傾身湊上前，認真道：“一早吃這個不好，膩，易傷胃?！?/br>
    “且我做的，一點兒也不好吃?！?/br>
    聞亦探手撫著她的臉頰，滑嫩細膩的觸感，像是一塊無暇的溫玉?！敖袢胀蝗环笐?，就想吃一口。”

    “你今日是懶！”醒的晚，還要賴著不起。自睜眼到現(xiàn)在，他好似，連窩都沒舍得挪。

    司檀瞇眼笑著，梨渦綻起籠一層醺然之意：“之前的那些沒了，中秋調(diào)的許還存在窖里，你若想吃，我這就起來找找?！?/br>
    聞亦眉心微動，很快微綻淺笑：“好。”不疾不徐的聲音，平緩如風(fēng)，溫柔若水。

    司檀欣然開顏，摸了摸聞亦仍舊有些冷的手，緩慢爬起。挪向榻沿時，她又轉(zhuǎn)過身問：“你還有想吃的嗎？我去一趟可一并帶來。”

    聞亦想了想，“什么都好。”

    聞亦這么好養(yǎng)，都不挑嗎？若有人問她想吃的，她定是能說一大堆出來。司檀抿唇笑了笑，提上鞋子。正要往外，忽地停步，轉(zhuǎn)身趴在榻沿，亮晶晶的眼睛上下忽閃，稍一回想，學(xué)著聞亦早起外出時的樣子，在他臉上啄了一口，道句“那你多睡會”，便瞇眼笑嘻嘻地往外走去。

    卓焉與木緣起身后都候在門外，司檀開了門，她們相視一笑，入內(nèi)伺候她更衣、梳洗。

    卓焉愛熱鬧，往常耐不住性子，都要嘰嘰喳喳個沒完，會挑有趣的故事，或者閑言打趣兩句。可今早梳洗中途司檀不許她吵著聞亦，她便沒吭聲。除了泠泠撩水的聲響，其他都輕手輕腳，直至出門。

    聽到木門開合，室內(nèi)重歸于靜。棉帳低垂，油燈燃盡。被窗子花紋切割之后投射進來的暖陽已經(jīng)躍上銅鏡。聞亦知曉，現(xiàn)下已然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