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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侯門恩/沈三姐被嫌棄的一生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67

分卷閱讀167

    沈寒香沒有多勸,沒有水,這餅子下去,于老人不啻于死刑。她安靜地坐著,像倉鼠一般細細啃食手里的面餅。

    天剛亮不久,日頭就毒辣地照在眾人臉上,耳朵更是被曬得像要烤熟了一般。

    “小姑娘,你是哪里人?”下午時候,老太總算有了點精神。沈寒香冒著被鞭子抽的風險,向一個看起來和善的士兵討來一點水,但也只有一點,老太剛喝了一口,那士兵已舉起了鞭子。沈寒香忙塞上塞子,將水囊還給他。趕在士兵發(fā)怒之前,必須得示弱,否則這一群老弱病孺,堅持不到駐扎下來,就會喪命。

    “聽口音,像是京城來的罷。”男孩扶著他奶奶坐起身,然后安靜坐在一邊撿稻草辮蚱蜢。

    “我是夢溪縣人。”沈寒香小聲說,艱難地吞咽唾沫。

    “老身聽著也像,這么年輕,作孽啊……”老人的手摸著孫子的頭頂,目露哀痛。

    沈寒香知道她并非只是在哀嘆她,也是在哀嘆自己的孫子,這里被抓的年紀最小的大概就是眼前的男孩,只有六歲,年紀最大的除卻這位老太,還有個九十多歲的老頭,前天餓死在路上,被胡兵以長矛挑了出去。

    還沒有到達真正的荒漠,這里還有淺薄的植被,也許有人放牧可以救下那老頭,也或者,他已經(jīng)死了。

    茫然的目光浮向蒼白的天空,除了一輪耀眼的太陽,天空中連一絲憐憫這群人的云都沒有。

    到了夜里,每架囚車會得到一張臟污不堪的毛毯,起初還有人嫌棄那東西發(fā)臭,隨著行程深入,晝夜溫差加大,開始有人爭搶。

    沈寒香被抓時的薄被還在她手里,塞外的兵軍裝很厚,他們本就帶著嚴實的獸皮。正因為這樣,沈寒香還能保有孟良清用來保護她的那襲薄被,她解開圍在腿上的薄被,為了嚴實,她用身上系著裝飾用的彩繩去系。

    這時候她展開被子,把男孩裹得嚴嚴實實。

    老婦人在第十日午后,喝完水之后,沈寒香手腳并用從欄桿邊爬回來時,角落里爆出一聲嚎啕。

    當士兵的長矛扎入老太的遺體,懷里抱著的男孩死死咬著沈寒香的胳膊,沈寒香胳膊抖了抖,一手緊緊抱著他防止他跑出去,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安撫地摸著他的頭。

    干燥的氣候讓他沒能哭太久,他的臉上全是皴痕。沈寒香以袖子給他擦干凈臉,聽見自己發(fā)問的聲音有點啞,“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的眼珠在日光里有點發(fā)棕,像是隔夜的茶水,他抽了兩下鼻子,咬著嘴唇不作聲。

    沈寒香也不勉強,把他抱在懷里,用薄被圍著他。

    白天總是無比漫長,夜晚這群被俘虜?shù)娜司拖袷切枰獣r時警惕狼群的羊,偶爾士兵們會架起篝火,他們圍火烤rou吃酒。

    被從囚車中拉出去的漂亮姑娘可以得到rou和酒,但往往伴隨著絕望的哭聲和聲嘶力竭的尖叫。

    早在第一天晚上,沈寒香就把自己的臉涂黑,身上的短襖是此前死去的男性同伴身上扒拉下來的。她兩只眼睛顏色一深一淺,在黑夜里警惕注視著不遠處的軍隊。

    這隊人竟有兩三百之多,囿于深宅的沈寒香不知道,忠靖侯出征之后,戰(zhàn)事一度惡化。安居樂業(yè)的中原人并不知道,關外已經(jīng)狼煙四起。

    這不是她們需要關心的,也不是老幼能輕易獲悉的。戰(zhàn)場和國事屬于這個朝代的成年男子們。

    這時候懷里的小腦袋動了動。

    “你還不睡?!蹦泻⒉粷M地拽了拽被子。

    “我不困?!表斨谘廴Φ纳蚝悴灰樀乇犞劬φf瞎話。

    “你睡,我來放哨?!?/br>
    沈寒香嘴角彎了彎,“你知道放哨?”

    “我知道?!蹦泻⒚蛑?,坐起身來,真的像個哨兵一樣小心翼翼又緊張地監(jiān)視不遠處的軍隊。二十輛囚車被鐵鏈鎖在一起,晚上沒有士兵樂意伺候這群活“羊”,大小解都得在車上。

    沈寒香觀察了這么些天,被俘的多是有錢人,興許那些外來者是要用他們?nèi)Q取贖金。每輛車有一個角落用來撒尿,夜晚很冷,sao臭味并不明顯。但這還是讓女人們難以忍受。曾經(jīng)有個容色艷麗的少女提出不能這樣,士兵仿佛聽了什么笑話,一把將她拽了出去。

    那場凌辱持續(xù)的時間沈寒香記不清了。

    但從那之后,女人們都成了溫順的羊。男人們?yōu)榱吮C?,個個裝聾作啞,只有那女子的哥哥,在照顧她三天三夜之后,黎明來之前,周圍人發(fā)出驚叫,他們已經(jīng)成了兩具僵硬的尸體。

    meimei是被掐死的,哥哥則咬斷了自己的腕子。

    他們很安寧,最后被叉出扔在路上。沈寒香最后看見那對兄妹的樣子,是他們像兩個縫得不太成功的布偶,歪在那天清早因為下雨有點泥濘的道路上。

    “你快睡?!蹦泻⒌恼Z氣十分不耐煩。

    “你叫什么名字?”沈寒香凝視著他的眼睛。

    那十秒鐘似乎男孩在考量她是否值得信任。

    “也許我們中的誰會早死,誰會活下來,我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沈寒香,是京城夢溪縣人。你要是活下來,逃了出去,得替我去夢溪縣報喪。”沈寒香頓了頓,她懷疑這六歲的小孩能不能懂什么是報喪,但還是把話說完,“你能辦到的,對嗎?”

    男孩的眉毛難受地擰在一起,“你怎么這么……非得死不可嗎?”

    “萬一呢?”沈寒香坦然道。

    “我叫孫嚴武?!毙『⒗鹚氖终?,在她的掌心里寫下自己的名字。隨即沈寒香也依樣畫葫蘆,在他手心里寫她的名字。

    “你是哪里人?”

    “慶陽郡。告訴你也沒用?!睂O嚴武不耐煩地擺擺手,“我是不會死的。你最好想辦法活下去?!?/br>
    沈寒香嘴角抿了起來,她疲倦不堪地合上眼睛,心里卻涌動起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在這樣的境地里,如果孤身一人,很容易就選擇放棄,但連個小孩都這樣堅定,她也得活著。

    被士兵猛烈的鞭子聲驚醒時,沈寒香迷迷糊糊睜開眼發(fā)現(xiàn)天還沒亮。孫嚴武趴在她的懷里,也剛醒來。

    “下車下車,快,你們這群死羊,快點下車?!彪S即鞭子猛抽在人或車身上。

    沈寒香抱著孫嚴武矮身鉆出囚車,這是連日來他們第一次下車,沒有人想逃跑,或者說,沒有人能逃跑。四周都是兵士鋒利的刀尖對著,俘虜們又渴又餓,嚴重睡眠不足,個個身歪足痛,根本沒法逃跑。

    “站好!”粗魯?shù)氖勘鴮O嚴武扯開,推到另外一隊人中去。

    “男人女人分開站好,不許交頭接耳?!焙攘盥暽玻鈦碚弑緛碚f的話并不是這種。

    沈寒香的視線跟著孫嚴武,直至看不見他了,才轉(zhuǎn)過頭來。她的臉被自己抹得很黑,經(jīng)過了這么多天行軍,所有人都灰頭土臉。她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