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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當年組起來的那支,帶隊之人祖上是白家從前麾下烈士遺孤,很吃過些虧,又失了一只眼睛,為人雖古怪,但從不曾失手,武功厲害,不然我也不能放心?!?/br> “什么時候能見一見?” 林文德擺了擺手,“不著急,先把貨辦了,你開個單子來,我也擬了幾樣,出關(guān)那些商隊常帶的,還有些稀罕玩意兒,我也給你一并帶上,價碼回頭我開給你,出去該換多少錢財貨物也都寫了,免得吃虧。‘孤狼’里那老頭只要不是自家?guī)У呢?,看你虧了也不會提醒你。不過孟兄考慮的,也是我考慮的,這些商隊多少都曾被搶過,只不過‘孤狼’里原是白家選出的一些舊部組成,武功底子不弱,不必怕。眼下也是清平盛世,沒那么容易遇上賊盜。孟兄一個勁不放心,非說要跟著去,要是跟著去,侯爺知道了不告訴我爹,禁足三四個月才怪?!绷治牡峦嫘χg,提了件正經(jīng)的。 孟良清摸著杯子,半晌抬起眼來,道:“邊防駐軍總要有個人去,怕躲不掉這趟巡察?!?/br> 林文德細想了一番,按著大腿嘆了聲:“咱們這些人,表面風光,實則不易?!彼亓嗽掝^,又道:“那領(lǐng)隊叫袁東,不過京城中人都敬稱他一聲袁三爺,等辦完了貨,給你們引見?!绷治牡驴嘈σ宦暎八孀哟蟮煤?,不什么都準備妥當,怕不買這個賬?!?/br> 沈寒香心里雖好奇袁三爺是個什么來頭,卻也不急著問,總歸是要見的。相比之下,素未謀面的袁三爺,與孟良清要去巡察,她倒是想問問后者。 于是三人俱是有些心不在焉,林文德也頗識相,從沈寒香那里拿了辦貨的單子走,就告了辭。 前腳林文德走,后腳不等沈寒香問,孟良清便索性朝她說了:“巡察的差,是嚴相奏請的圣上,圣上態(tài)度并不明確,我爹近年也在放權(quán),本意不再摻合這些。不過眼下天下太平,要是去北方,以防萬一或者有可照應(yīng)的?!?/br> 沈寒香聽了眉一皺,按桌起了身,臉色并不好看。 “你別哄著我,我是不懂朝廷的事,但你身子不好,但凡有半點危險就不該冒險?!鄙蚝銋柭暤?。 孟良清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她看,嘴角卻漸露了笑。 “這是什么好笑的事嗎?”沈寒香心口起伏不定。 “關(guān)心,則亂?!泵狭记寰従彽?,眼中有一種難言的安撫力量,他一只手拈著杯子,含笑仰臉打量沈寒香,看得沈寒香心里那股惶急都散了去,才堅定道:“放心,不會有事。太醫(yī)會隨行,也沒人敢讓我有事。又不是行軍打仗,只不過走一趟罷了,我哪里病弱到那個地步?!?/br> “可是……”沈寒香還要再說,卻被按住了手背。 她立時沒了聲音,聽見孟良清說話,他的眼神溫柔又篤定:“圣旨都下了,總不能抗旨。將來十年、百年,難不成讓你想起我來,全是想起個藥罐子不成?” 孟良清是在說笑,沈寒香也笑了一笑,心底里卻被這句話揪了住。她沒辦法改變孟良清的決定,無論是權(quán)勢、地位、謀略,孟良清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但這人在跟前時,卻像他們中間并不曾隔著重重門第。 林文德那里得了吩咐,立刻就叫人去辦,不過四日后就再登門。連官服都沒換,往椅子里一坐,拎著茶壺就灌水,喝干了一壺茶才算緩過來。 他不好意思地沖沈寒香笑笑,“話說得太多,茶也沒一口,爹逼著早些入朝,孟兄的茶好,平日都不給我喝,還是姑娘大方?!?/br> 沈寒香朝他身后望了望。 “孟兄今日沒來?!绷治牡卵壑閯恿藙樱朴性捳f,卻又沒說,擦了擦嘴才坐直了身道:“他家里有些事,就叫我來了。辦貨的單據(jù)底下人交到商隊里了,袁三爺也收了,出發(fā)前日會有人去鋪子里取,這些都不必cao心。我今日來,是想帶沈姑娘見見三爺?!?/br> 袁三爺?shù)拿孀哟?,沈寒香前次聽林文德說了,早有心理準備,便就去更衣,帶著彩杏出門。 林文德騎馬來的,打馬走在前頭。 彩杏握著沈寒香的手,摸到她手心里出汗。 沈寒香口里有點發(fā)干,向彩杏問:“給三爺帶的禮帶了嗎?” “這個不消姑娘說,都帶了?!?/br> 沈寒香默不作聲點了點頭,彩杏把一杯茶放到她手中,捏著她的手掌貼著茶杯,聲音很穩(wěn):“姑娘既要拋頭露面,將來少不得與這些跑江湖的打交道,頭一回就碰上袁三爺這樣的,將來什么人還應(yīng)付不來呢?” 沈寒香苦笑道:“知道是知道,不過還是有些緊張?!?/br> 馬車輕輕顛簸,車輪聲隱約入耳,沈寒香吃了兩杯冷茶,定了定神。只不過一路覺得特別長,沈寒香剛出門時太緊張了,反倒睡著了,醒來時恍惚看了眼窗外還沒到,就又睡了,再醒過來,林文德已等在車外,車夫端了個腳凳。 一下車沈寒香就被通街的嘈雜人聲淹沒了,能容十二輛馬車齊頭并進的京城主干道上,各式各樣鋪面琳瑯而立。 沈寒香抬頭一看,聽見林文德說:“到了?!?/br> 林文德持拜帖上去,叫人進去通報。 興許剛睡醒,沈寒香心底里那股怯竟隱去了,攏著手在門口轉(zhuǎn)了兩轉(zhuǎn),門內(nèi)傳來一陣虎嘯般的大笑聲—— “除了我們將軍的女兒,怎么還有姑娘家想出關(guān)做買賣的?這口飯細皮嫩rou可不好吃進去,倒要看看,何等人物……” 袁三爺是個獨眼龍,他打量沈寒香的同時,沈寒香也在打量他。 半晌后,袁三爺一搖頭,沖林文德一拱手:“這要是弄丟了小命,我可不好負責,林少爺要不再想想?此時離手,定錢還能退出一半來?!?/br> 林文德正尷尷尬尬,沈寒香走前兩步,那袁三爺足比她高出兩個頭,獨一只的左眼瞇著,右手按在滾圓壯實的腰上。 “三爺行走江湖多年,怎么也是以貌取人之輩,要是這樣,定錢吐一半不妥,不如全退了方襯得上三爺氣度?!?/br> 袁三爺瞇著的眼驟然怒張,猶如銅環(huán)圈著一雙豹眼。 沈寒香卻寸步?jīng)]讓,袁三爺?shù)闪税肷?,威壓之下,林文德都忘了說話。 此時彩杏捧著只朱紅百子木質(zhì)銅鎖的盒子上來,兩個女人卻都不怕袁三爺一般,她見了禮,低眉順眼道:“三姑娘給袁老爺備的禮?!?/br> 林文德嘴巴張了張,還沒想出話來說。 袁三爺驀然一笑,接過盒子掂在手上,笑起來猶如一只刻意藏起威壓的老虎。 “有禮就是客,姑娘在家也排第三?倒是一樁緣分。既然這樣,請吧?!痹隣敶笫忠粨]。 林文德跟在沈寒香旁邊,忍不住松了口氣道:“沈姑娘看著柔弱,連袁三爺都不怕?!?/br> 沈寒香卻不過是才睡了迷糊,又不是習武之人,跟著家里護院練那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