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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紙卷,俯視坐著的久安,接著從袖子里滑出了一只小小的繡袋,取出里頭的一顆酥糖遞到久安的嘴邊,笑顏粲然道:“賞你的?!?/br>久安看了酥糖雙眼放光,張嘴昂唔一口地咬走了。“有賞就有罰?!痹瑣樑e著手中的酥糖晃了晃,“往后遇字能寫就有的吃,不能寫就再也沒了,聽明白了?”久安吮吸著蘇讓癟嘴擰眉,連連搖頭。袁崢趾高氣昂地一拍書案,“這規(guī)矩就這么定了,你要給我好好學!”久安無可奈何,唯有一心向?qū)W起來。而在他能默寫千字文時,他離開了這座花開滿庭的宅院,隨同袁崢住進了新落成的昭義侯府里。袁崢在那日清晨將他領(lǐng)出了門,久安從未踏出門檻,先是一時新鮮,可待上了馬車他就渾身不自在地嚷著要回去了。袁崢哄著他,告訴他說道:“咱們這是要往家去呢?!?/br>久安已哭鬧得滿面淚痕,不住要掙脫袁崢的懷抱,逃出馬車。袁崢慢條斯理地收復著久安的胡亂撲騰的手手腳腳,將他束縛在自己胸前,緊緊一收,喝到:“再鬧!”久安哭出了一聲,在馬車跑動之際,異常痛苦地嗚咽了起來。這時淳寧十年的五月,久安莫名其妙地被帶進了一座愈加龐大的院落里,他驚住了,換了一地方于他而言,宛若換了一個世界。他在新的世界里手足無措時,他的喪事也在揚州發(fā)送妥當了。連老爺連夫人得了皇家的恩典與封賞,沒了個可心的小兒子,仍舊是痛心疾首。這一場喪事將連家那逃家與出家的一雙兒子都引了回來,一家人面對了靈堂之上久安的牌位,陰陽相隔地團圓了。連老爺畢竟是男人,不比連夫人多愁善感,這幾日過了最難捱的時候,心中只是空落落地哀傷蕭條,見了久別的長子與次子,他打起一點精神地問了幾句。長子留著滿臉的胡茬,只道自己志在四方,待再過一段時日,便要重返江湖。而次子身披袈裟攥著佛珠,清清冷冷地只說寺中事多,還是要今早回去。三子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聽著,目光在大哥與二哥之間徘徊,末了覺得大哥太臟,二哥太干凈,簡直不像兄弟。連老爺將一雙兒子的話聽在耳中,一時萬念俱灰,冷斥道:“走罷走罷,都走罷,等老子死了你們兩個再回來一趟,也就算完了?!闭Z畢,他摁去眼角的一滴淚水,仿佛是心死如灰地走遠了。老大插腰望著連老爺離去的背影,也不知該說什么,轉(zhuǎn)身對兩個弟弟說道:“老爺子沒事兒罷?”老三揮揮手,“爹就是一時急的,待會兒二位哥哥去哄哄就好了?!?/br>老大聽了這話放下心來,又道:“咱們再去四寶的靈屋里瞧瞧,敲完再商議何時走?!?/br>老二的光頭幾日未剃,泛著一圈青光,他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大慈大悲地贊同念道:“阿彌陀佛?!?/br>老三緊跟著也站了起來,不聲不響地站起為兩位久不在家不諳格局的哥哥帶路。三人前前后后地往久安從前所居住的房間走去,老三正是要開門,卻透過半掩的房門瞧見了里頭有人。“喲,林企業(yè)在里邊兒?!?/br>老大腦著粗糙的下巴,道:“他還沒走吶?!?/br>老三伸著脖子瞧了一會兒,退開一步,“你們要進去就進去,我就不進去了?!?/br>老大擰巴著臉問道:“怎么,來都來了,四寶又不只是我們倆的弟弟?!?/br>老三往昏暗的屋內(nèi)瞥了一眼,擺著手,為難道:“林七夜近來瞧著有些嚇人,我不敢招惹,你們請便罷。”說完,腳底生風似的逃了。老大老二阻攔不及,只好任他逃了。老大又扒著門縫一瞪,果然見里屋靈位之前盤坐著一個人,背影清瘦幽幽地帶著一點陰氣,便搓著手退了回來,對老二慫恿地說道,“進去啊?!?/br>老二自恃有我佛護體,便雙手合十地推門走了進去。二人入內(nèi)之后,老二走在前頭,沖著背對著他們盤坐的林壁堂一鞠躬,落落大方道:“林施主有禮了?!?/br>林壁堂不應(yīng)聲。老大走了過去,一拍林壁堂的肩頭,道:“林企業(yè),咱們也許就不見了,你……”話未說完,林壁堂已順著他的掌風往一側(cè)直挺挺地倒了下去。217、終身大事林壁堂因不眠不休,生起了一場大病,且病得又急又重,兩日后竟連湯藥都吞咽不進。他昏昏沉沉地昏睡在床榻上,面孔時而潮紅時而青白。在偶有清醒之時,林老爺捧著他的臉,用一雙修長干燥的手輕輕地撫摸著,痛心而憐愛地問:“堂兒,你跟爹說句話啊。”林壁堂虛弱地睜著無神的雙目,睫毛尖兒上微微地一顫,他從喉間發(fā)出一點沙啞的聲音。他的身體雖病痛著,可心中卻很清明。他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出一點微弱的聲響,“爹……我心里……太苦。”林老爺眼中發(fā)澀,“堂兒,兄弟中你最懂事了,快別說這話?!?/br>林壁堂眼睫顫動了起來,目不能視卻閃爍出了一點光。第三日,林老爺往加重源源不斷地請了揚州城中的名醫(yī),名醫(yī)們的口徑一致,都說林壁堂是心病熬成了災(zāi)禍,五花八門地開出了上好的藥方,奈何林壁堂一點兒都受用不得,喂進去的湯藥不多會兒就順著嘴角流出來,眾人忙里忙外亦是徒勞無功。到了第五日,林老爺也慌了,他拿被子裹著林壁堂,將他當作一個孩子一樣地抱住懷里,輕輕地摸著他高挺的鼻梁,“孩子啊,你可別嚇唬爹啊?!?/br>林壁堂緊闔了雙目,全然沒了動靜。林夫人捂著帕子坐在一旁哭得沒了主意,嫁出去的兩個女兒也趕回了家中,這兩位林小姐是與林壁堂一母同胞的親jiejie,見了七弟如此也是痛不可當。其時小女兒的夫婿也在,便出了個主意,道:“爹娘,七弟這樣,不如定一門親來沖沖喜?!?/br>小女兒望向夫君,很以為是地擦了淚,“這法子倒是能一試啊?!?/br>林夫人哽咽地說不上來話,只是淚眼婆娑地看著林老爺。小女兒此刻便與小女婿一唱一和地說道:“原六弟打小娘胎里做的病,八歲那年不是也差點兒沒了,好在娶了弟妹進門,不是也一直到這會兒都好好兒的么?”“六弟那會兒是小,七弟和六弟能作比?”大女兒未出嫁時與林壁堂常在一處,有些長姊如母的意思,她覺得有些不妥地說道:“七弟的心性你們還不知道?當初他為得什么跑得北疆,還不是被這婚事唬的。如今他人事不知還可,若是他又明白了,你們這般替他娶了親,究竟是沖喜還是催命?”小女婿卻一個勁兒地力勸道:“爹,七弟這會兒被病鬼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