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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子。此番這么一折騰,只能聽天由命了。”袁崢郁色深重地鎖住了林佑熙,“那蠱毒……”“說來也怪,那蠱毒仿佛是蟄伏下去了,許是宿主出了事?!?/br>袁崢想了想,立刻就問:“若是宿主死了呢?”林佑熙忖度著答道:“蠱毒皆有蠱蟲而來,蠱蟲成雙又全靠宿主之血維系,宿主若是死了,那蠱蟲自然就求生不得,這毒……說是到此為止也不為過?!?/br>袁崢聞此,仍舊高興不起來,淡淡地道謝,“多謝公子?!?/br>林佑熙抬眼細細地注視了袁崢的眉宇,直至一旁的霍驍不悅地咳出聲響來,才收回了目光,說道:“上一回同壁堂帶著他來找我的人,就是你罷?!?/br>袁崢承認道:“正是在下?!?/br>林佑熙搖了搖頭,氣極反笑地說道:“你的膽子可太大了?!?/br>“多有得罪,還望公子見諒?!?/br>“我倒是見諒得很,只望你別恩將仇報便好?!绷钟游踝叩搅嘶趄斏砼?,坐了下去,燭光下剔透得不似真人。“袁崢迫于無奈才出此下策,如今那信紙盡已毀了,公子放心?!?/br>霍驍臉色冷硬地起了身,扶著林佑熙的胳膊,低聲對他說道:“夜深了,你回去罷。”林佑熙疲憊地點點頭,反握了一下霍驍?shù)氖滞?,道:“你同我一起回去?!?/br>袁崢將此二人的形容姿態(tài)都盡數(shù)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泛起了漣漪,轉(zhuǎn)身側(cè)過臉去,他不由在心底升起一絲異樣來。而那廂,強硬如霍驍仿佛是禁不住這一句話,末了竟也點頭答應,只臨走前看向袁崢的目光里仍滿是警告與陰鷙。目送那二人離去后,袁崢默默地走進了里帳,目光銳利地看著床榻上的久安。久安的腦袋陷入厚軟的枕褥里,面孔瘦得小了一圈兒,眼睫厚重地合下來,仿佛是睡得很深很沉。袁崢坐在了床前,握住了久安的那只軟軟手掌,軟中帶硬,軟的是他的肌骨,硬的是那條掌心的老繭。袁崢將那只手貼上了自己的面頰,無聲地苦澀地笑了一下。他心里空蕩蕩的,攥著久安的手,他回憶起北征的這兩年,他仿佛是做了許多事,戰(zhàn)事上贏過也敗過,手段上明交也暗算過,兩年來,他除去了所能除去的所有政敵,自恃不愧對身邊的手足與部卒,比起當年初來的有名無實,如今也是手握兵權了。他也記得久安幾次受傷遇險之時,他都身在別處,縱使聽聞也放不下手中的事宜去到他身旁。分明一心一意地以為久安是自己的心上人,可他的許多事都擋不住自己的腳步,自己的許多事都可以排在他的前面。早在初遇久安之時,袁崢便是輕視久安的,在他眼里,久安是個不值一提的小白臉兒,而后又由著心意管著他,一不順心就要給他臉色。“難怪你總躲著我……”袁崢低啞地輕語道。床榻之上的久安無聲無息地死氣沉沉,手是軟的,也是冷的。“你醒一醒罷。”袁崢輕啄了一口久安掌心的長繭,乞求道。夜很深很長,袁崢一動不動地盯著久安,生怕錯過一丁點兒的動靜。而恍惚地一瞬,他竟看見床榻之上空無一物了。他驚詫之下起身四顧,叫喊著久安的名字,這時季川西從他身后走來,對他說,“久安死了?!彼蟊犞劬?,聲音發(fā)顫,“死了?”季川西的臉又變化做了陸宣的臉,“人死就埋了。”袁崢急得咆哮,一把揪住了陸宣的衣領,“你把人給我埋哪兒了?!”陸宣一把掙開了他的手,頃刻間又變作了齊青,他冷冷嘲諷道:“早就爛沒了,還找什么?”說完這話,他轉(zhuǎn)身就走。袁崢立刻就追,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他心疼得要炸開,猛地一下就摔倒了。雙手撐在地上,喘息間就看見了尸身高高地堆滿了峽谷,久安青白著一張臉躺在身體與身體間,猛地睜開了眼睛,對他哭喊,“壁堂,我要壁堂?!?/br>袁崢猛地一下清醒了過來,臉上濕冷了一片。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頭的冷汗。他定了定神,才明白過來,自己方才是做了一個雜亂的噩夢。袁崢喘著粗氣,用力地緊了緊久安的手掌,借此告訴自己久安人還在。而下一刻,久安的手也動了動。袁崢猛地朝久安望去,心中爆發(fā)出一陣狂喜。久安半睜著一雙干干凈凈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正呆滯無神地看著袁崢,毫無一絲神采。袁崢摸了摸他的臉,極低地柔聲喊道:“久安?”210、赤子之心袁崢此前想過許多久安醒來的情狀。可不論是癱是殘,袁崢心中都很平靜,他早就想管著久安,癱了殘了,反倒更好管,不論如何,他總不會拋下他的——可他沒想過久安會成這個樣子。久安睜著眼睛半躺在了床上,間或微弱地轉(zhuǎn)出幾眼,很安靜。臉林佑熙看完后,一時也給不出個明白話,只是照著傷情開了藥方施了針。而后兩三天,久安陡然地醒著,卻仿佛無知無覺了一般,盯著人看的目光也怪得出奇,且一句話也不會說,縱然發(fā)出聲來,也是哇哇嗚嗚的亂叫??稍瑣樔允菓c幸,因為久安確然是走了一趟鬼門關地活下來了,不拘成了什么樣子。直至第五天,袁崢見久安掀開了被子跌下床來,接著癟了癟嘴四腳著地地爬了起來,他才猛地覺出了什么。他放下藥碗,快步走了過去,提著久安的腋下,將他從地上撈起放坐在了床上。袁崢伸出手去,替他揉了揉膝頭,輕聲道:“地上又冷又硬的,你爬什么?”久安渾然不知地看著他,他自醒來就對萬事都只是看,且看什么都是新奇的。袁崢拿起先前放下的藥碗,趁熱地拿起湯匙盛起一勺來,喂到久安嘴邊,“這藥來得不易,你快趁熱喝了?!?/br>久安連看都不看那湯藥一眼,目光無法捉摸,不知停在何處。袁崢舉了一會兒,見久安沒有張嘴的意思,便將湯匙貼住了久安的嘴唇,用了點兒力地塞進了一點,久安飛快地皺了一下眉,這才不情愿地含下了這一口??芍灰幌拢銓⒚夹囊货?,哇地一聲咧嘴將那苦澀的湯藥盡數(shù)吐了出來,藥水順著下頜流進了領子里,袁崢吃了一驚,立刻便將那藥放到了一旁。從帳中取來了熱帕子,要替他擦拭。久安晶亮的一雙眼寫滿了委屈,他扭著腦袋躲著袁崢的熱帕子,嗚嗚地發(fā)出怪叫。袁崢扳著他的腦袋替他擦拭凈了,便迎著他的目光,去牽他的手,皺眉不解地問他,“這藥很苦?”久安低頭皺眉,厭惡地吐了吐舌頭。袁崢嚴厲道:“再苦也得吃?!彼娋冒矏灺暡豁懙刂皇峭嬷种福銍@息道:“你這是什么花招,我竟是不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