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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功夫,小狐貍稍稍壯著膽子將頭探出幾分,沖著香味兒輕輕吸了兩下鼻子。許是太小的緣故,不如成年狐貍那般驚覺,又抵擋不住雞rou的誘惑,它干脆邁著小爪子朝前挪了挪,又挪了挪,見沈思那頭確實毫無危險,它似是完全放下了戒心,飛快撲到碟子邊,趴在那大嚼大啃起來。沈思灌了一口酒,半開玩笑地小聲問道:“在下沈思,字念卿,家中行五。不知賢弟如何稱呼?”小狐貍只顧“吧嗒吧嗒”舔著舌頭,根本不予理睬。沈思傻笑了一下,一本正經(jīng)說道:“既然賢弟不愿透露,我便自作主張了……看你毛色紅白相間,柔滑透亮如流云漓彩,便喚你做琉璃可好?”小狐貍不解其意,只是出于好奇敲了敲大尾巴,朝他弱弱地“啊嗚”叫了一聲。“不必客氣,”沈思自顧自繼續(xù)著與狐貍的對話,“琉璃老弟可是本地人士?”一盤雞rou吃光,小狐貍瞪起黝黑的眼珠兒望向沈思。沈思將壺中酒倒了幾滴在盤子里,推給小狐貍:“我等途經(jīng)此地,往晉原而去。既然賢弟孤身一人,你我便結(jié)伴上路吧,也好相互有個照應?!?/br>小狐貍懵懵懂懂撥弄了兩下碟子,伸出舌頭將里面的酒水添了個精光,然后坐在對面眨巴著眼睛望向沈思。片刻功夫過后,它眼睛眨動得越來越慢,身體抽去了筋骨般東倒西歪搖晃著,忽然間“噗通”栽倒在地上,竟自睡死過去了。沈思先是一愣,隨即恨鐵不成鋼地批評道:“賢弟你……男兒大丈夫酒品豈可如此之差!”聞聽此言,遠處樹后偷聽的晉王一個沒忍住,“噗嗤”樂出了聲……第9章樓閣暖,亂花漸欲迷人眼車架駛?cè)霑x原地界,所有人登時松了一口氣。侍衛(wèi)們繃成鐵板一般的面容稍稍緩和了下來,兵士們揮舞馬鞭抽打戰(zhàn)馬的力道也輕了不少。行至晉陽城門之外,王府長史孫如商已帶領著內(nèi)侍總管胡不喜,護衛(wèi)指揮張世杰、詹士臺,指揮僉事譚天明、譚天亮等人早早恭候在了那里。晉王出行,儀仗僅次于當今圣上,排場大得驚人。紅羅傘,青繡扇,朱漆令,龍頭幡,金鉦銅角,烏管響鑼,前有鼓樂開道,后有甲士隨行。馬車緩緩停于王府正門,晉王端坐原位動也不動,直到侍從擺好了抹金鈒花的朱紅踏梯,大太監(jiān)胡不喜躬身上前伸了手過來,他才讓胡不喜扶著四平八穩(wěn)走了下去,腳還不等沾地,又立刻登上了八人抬的松黃步攆。畢竟他是因為“突發(fā)疾病、腳不能行”,才無奈返回晉原的,即便人人都知道這只是個托詞而已,也總要做做樣子才好。眾人聽聞晉王在寧城地界又認了一名義子,私底下都在津津樂道議論著此事,紛紛猜測這位“新寵”該是何等樣人,以至讓王爺千歲于大戰(zhàn)之時尚且不忘歡愛之事。趁著接晉王下車的當口,胡不喜低下頭拿眼梢偷偷往車內(nèi)瞄去,一眼看見身穿舊衣手提粗布包袱的沈思,他目光當即“嗖”地彈開了,竟好似看到什么濁物生怕傷了眼睛一般。這位沈公子實在是……太過平庸了。雖說眉目五官算不上丑,身量派頭擱在人堆里也屬中上了,可怎么看都是上不得大臺面的貨色。怪只怪王府里頭各色俊美少年數(shù)不勝數(shù),鐘靈毓秀者有之,風流婉轉(zhuǎn)者有之,超凡脫俗如謫仙臨世者亦有之。與那些人物相比,這位“新寵”只是個皮膚黝黑表情木訥的呆小子而已,甚至渾身上下還隱隱透著土氣。待到伺候著晉王沐浴更衣小憩下了,胡不喜又踩著碎步趕去張羅起了稍后的洗塵酒宴。轉(zhuǎn)過游廊,正看見辜卓子與孫如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并肩而來。胡不喜連忙換上一張諂媚的笑臉迎了上去:“辜夫子,孫大人,咱家這廂有禮了。”打過招呼,他神秘兮兮湊到辜卓子耳邊,捏起細尖的公鴨嗓探問道,“辜夫子深得王爺信任,出入必不離左右,想必消息一定靈通。關于這沈公子到底是何來頭,于王爺心里又占了幾多分量,夫子可否指點一二?”辜卓子抬起羽扇遮住半邊臉,垂眸笑道:“論起王爺身邊第一得寵、得力之人,那可是非胡公公莫屬啊,辜某豈敢妄自尊大。至于這位沈公子,不是王爺新收的義子嗎?依辜某愚見,以禮相待應是不會錯的。”他這番話說與不說并無兩樣,一旁的老實人孫如商也不免好奇起來:“阿淵,看這沈公子的品貌舉止,莫非王爺變了口味?”“王爺?shù)男乃?,又豈是你我可以妄自揣度的?”辜卓子留下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便與孫如商一道離開了。待那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胡不喜狠狠朝地上吐了口老痰:“呸,什么玩意兒!連個正經(jīng)品級都沒混上,倒在咱家這里擺起架子來了!”酒宴之前,胡不喜奉命引著沈思在王府四處逛了逛,也順道見了幾位同為晉王義子的少年。每到一處,少年們都會拿出銀兩悄悄塞給胡不喜。給得多的,他會一邊喜笑顏開地推讓:“這如何使得,可真真是折煞老奴了。”一邊將銀子心安理得接到手中。給得少的,他照樣會皮笑rou不笑接過銀子揣進懷里,等行至無人處卻又一口濃痰啐到地上,還用鞋底蹭上幾蹭:“呸,這就叫拿著葦管吹爐火太小氣了些!這副德性還想出頭?做夢!”斜眼看看身側(cè)的沈思,他故意旁敲側(cè)擊著說道:“待會兒府里頭設宴,這些位公子都想坐到王爺近前,王爺身邊統(tǒng)共只兩個位置,這不是難為老奴嘛,唉,只看哪位更會做人嘍……”見沈思恍若未聞,依舊自顧自欣賞著園中景致,他又提高音量遞著話,“別看只是個位置,這坐得遠、坐得近可大有講究。王爺就是這王府里頭的天,那離天近的主兒,自是呼風喚雨不在話下的?!?/br>沈思雖然不擅人情世故,卻也不傻,胡不喜這番話擺明了是在伸手跟他討好處。別說他根本不打算仗晉王之勢作威作福,就算他想,也不會叫一個陽奉陰違的閹人扼住命門。所以胡不喜越是賣力給他暗示,他越是裝傻充愣,甚至還將一片樹葉擱在唇邊自得其樂吹起了塞北小調(diào)兒。王爺?shù)募已?,可謂群芳薈萃。除去孫如商、辜卓子等至近的下屬,便是滿眼爭奇斗艷的翩翩公子了。細細聞去,酒香、菜香之中夾雜了一股濃郁的脂粉香氣。坐在晉王身側(cè)的兩位分別的是晉原第一才子戈小白和有小宋玉之稱的美男子張錦玉。晉王一會兒逗逗這個,一會兒哄哄那個,倒是一碗水端平,絕不厚此薄彼。至于沈思,因為不曾花錢收買胡不喜胡總管,理所當然被安排了宴席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座中另有一位名冠大江南北的琴師姜韻聲,晉王雖與他交流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