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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是一驚,追問道:“說下去!”徐謙來到桌子前,將狗肋下的毛發(fā)撥開兩側(cè)道:“這狗喂養(yǎng)的極好,毛發(fā)濃密光澤,身形健壯有力,看似一切正常。但雙眼已被藥物熏過,幾乎看不清一步遠的人物。而肋下與背部多有愈合的傷痕,甚至還能摸到肋骨折斷后復(fù)位不正引起的對接偏差。這狗的主人定是一邊精心喂養(yǎng),一邊毒手虐打。我聽聞公子說它反咬主人,若兩個主人是同一人,那是狗不堪受虐的忽然反抗,若不是同一人,定是其中一人故意為之。這狗雖被一劍斬亡,出血卻不多,毛發(fā)頗為干凈,身上還有淡淡的沉香味。這沉香中含有廣藿香,宮中若有人用這兩種香料,一定是被咬的一人?!?/br>蕭韞曦面如寒冰,沉聲道:“為何?”徐謙繼續(xù)道:“它看不清人物,只能靠嗅覺。若有人日日用這香料薰衣,再施加虐待,狗記住了味道,一旦再聞到,自然會撲咬此人。這等手法我以前見過一次,借狗殺人,十分精明。可惜狗死了,不然稍加試驗,就會證明我的推測?!?/br>蕭韞曦聽到此處,內(nèi)心已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十指攥緊,神色冷峻,一身的隱怒似要爆發(fā)出來。聞靜思不敢打擾他的沉思,雁遲則無心去打探他的私事。過了片刻,蕭韞曦緩緩起身,對徐謙點頭致意,慢步走出了廳堂。武侯祠巷的地上堆滿了積雪,灰白相間,與天一色。兩輛馬車輕快地從中穿過,馬蹄嘚嘚,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蹄印。聞靜思安靜地坐在蕭韞曦的身邊,他能鮮明地感覺出身旁的人,一身的疲憊與憤怒。眾人都說三皇子喜怒不形于色,他卻總能看出他的愛憎分明,而他眼中的愛憎分明,哪樣不是蕭韞曦對他的信任。聞靜思自知力量淺薄,只能悄悄握緊他的手,以期給予些許的支持。蕭韞曦看著聞靜思修長白`皙的手指,閉上雙眼,將頭緩緩擱在他的肩膀上,想起博古架上的一眾骨骸,不禁感慨道:“徐謙所言不虛,人心險惡,比牲畜更難琢磨。靜思,你既然要入官場,便要看清這些陰謀詭計,但看清卻未必要去學(xué)。朝廷中玩弄陰謀權(quán)術(shù),蠱惑人心的高手比比皆是,懷有赤子之心的清流之士又太少太少。”聞靜思無奈道:“徐大夫的手段,我恐怕這輩子都學(xué)不會?!?/br>蕭韞曦笑道:“好!”心中卻嘆道:“靜思,我只求天下皆黑時,你獨一身白。”聞靜思微微側(cè)頭,目光從蕭韞曦的發(fā)冠、額頭、鼻梁一直流連到輕抿的雙唇。想起父親昨夜提起的婚姻大事,只覺得心如刀絞,難以忍受。他咬緊下唇,慢慢低下頭,帶著虔誠與絕望,輕輕吻上了蕭韞曦雕龍的金冠。第八章鴻飛那復(fù)計雪泥蕭韞曦從徐謙處回來,暗地里將侍奉太后的宮女太監(jiān)徹查了一遍,借辦事不利之名替換了幾個下來,又與太后同飲同食,以防宗氏再次謀害。他防宗氏防得緊,卻不料聞靜思這邊出了事。十一月初十,小雪初晴。接連陰沉了十多日的天空,終于從云縫中漏出絲絲陽光。京城的低院高閣,民居皇城,放眼望去,盡是一片蒼蒼茫茫。蕭韞曦既然攬下了徐謙的事,便開始著手替換李承。大理寺丞魏玉英恰好是凌云的同窗好友,一人從文一人從武,又是同一年的文武進士,關(guān)系自然非比尋常。加之魏玉英為人正派,高中那年的主考官是老丞相楊雙齡,便不怕被宗維拉攏過去。蕭韞曦與凌云私下商量了一回,兩人一拍即合。計劃由凌云查清徐謙那三本簿冊中記錄事件的真假,有無同犯官員,蕭韞曦則連同御史大夫,刑部尚書一起上書皇帝。蕭韞曦從凌府出來,已是傍晚時分。剛?cè)肓碎L明宮正門,便見木逢春候在一旁,欲言又止,臉上頗有懼色。不由疑聲道:“怎么了?可是太后有吩咐?”木逢春沉吟了片刻,看著蕭韞曦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今日殿下走后,太后派人來這里傳話,命奴婢請聞公子入宮。說是感念聞家老太君和聞夫人當年的救命之恩,想見上一面??墒嵌歼@時辰了,還未見聞公子出來。殿下和他交情匪淺,萬一聞公子出了事,奴婢萬萬擔(dān)當不起?!?/br>蕭韞曦擺擺手不以為意地笑道:“皇祖母只是思念故人罷了,這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首婺笇m里那么多人守著,明珠也時刻跟著,還怕靜思出什么意外!”忽然想起前不久皇祖母提起的納妃之事,臨別前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心中驟然一驚,大叫一聲:“不好!”扭頭就向太后的寢宮快步走去。一想到聞靜思可能已遭毒手,只覺得魂魄驟散,全身發(fā)冷,心疼欲裂。不到半里路程,他雙手攥緊,越走越快,幾乎就要飛奔起來。過了千碧湖,拐進畫廊時,竟一不留神踩中了臺階上的積雪,半個身子撞上廊柱,滑倒在地。木逢春連忙前去攙扶,蕭韞曦一手推開他,狼狽地爬起來,剛剛站好,從身后傳來溫潤的一聲“殿下”。這一聲仿佛天外仙音,使他三魂七魄瞬間回了位。蕭韞曦一邊喘著氣,一邊定睛去看,正是身披雪青色錦緞大麾的聞靜思,手持一枝梅花,站在梅林之中。他定了定神,趁四下無人,一把拉過聞靜思鉆入梅林的假山群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直到確定了毫發(fā)無損,才放下半顆心,雙手用力將他整個人抱在懷里。聞靜思嚇了一跳,連忙去推。不料蕭韞曦抱得更緊,半是感慨半是自言自語地道:“你真是嚇煞我了?!?/br>聞靜思不明所以,想到先是在太后宮中跪了大半時辰,又念了一個時辰的書,現(xiàn)在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被三皇子摟在懷中,傳出去真是不知被歪曲成什么樣子。他心中有情,既怕流言蜚語,更怕蕭韞曦察覺,不禁心急如焚道:“殿下,你先放開我,有話好好說?!?/br>蕭韞曦雖有不舍,也不得不松開雙臂。聞靜思面紅如火,顰眉低目,真是難得一見的慌神模樣,看得蕭韞曦心中一片柔軟,只覺得世間美好都在自己懷中,今生今世,有此一人,別無所求。雙手順著背脊滑至腰際,停留片刻,偷偷輕捏了兩下才終于放開了手,溫聲問道:“皇祖母都和你講了些什么?”聞靜思撫平了衣衫上的皺痕,強自鎮(zhèn)定道:“太后問了我家中的瑣事,又談了祖母和母親的舊事。太后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讓我給她念了半本?!?/br>蕭韞曦點點頭,并未聽出異常來,看他手上帶雪的梅枝,好奇道:“她還讓你出來摘梅花?”聞靜思聽他提起,蹙眉道:“不知為什么,我今日和太后說了許多話,十分口渴,向太后討杯茶喝,太后只道讓我忍一忍。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