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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xù)在高都和臨縣跑了幾趟,才把滅蝗的事情處理妥當。虧得上巳踏春之后主公的名氣越來越大,這些瑣事才能迎刃而解。下來只等夏收了,別說是高都,就連梁府也盼著這次收成呢。有了糧,才能養(yǎng)活更多人丁、更多部曲,段欽怎敢懈???主公有一點倒是沒說錯,那些悠閑日子,是一去不返了。策馬回到府中,天還未黑,段欽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去向主公復命。然而沒想到,書房中還有一人,正是營官奕延。見到他,那雙灰藍的眸子就冷冷望了過來。本來就是異族,又是見過血的悍將,這瞪視真的頗讓人脊背發(fā)寒。不過一個多月來,段欽早就習慣了這人對他的古怪敵意,毫不在乎的上前一步,對梁峰行禮道:“主公,兩縣滅蝗之事都頗為順利,若是不出意料,今夏蝗災就可消弭?!?/br>“如此甚好!思若也辛苦了。”梁峰滿意頷首,這個幕僚真是沒有找錯。如今滅蝗可不像是后世那么簡單,有“天人感應”這桿大旗豎在頭上,蝗災也就不是單純的災害,而成了上天降罰的征兆。面對“天災”,絕對不能治理,只能由統(tǒng)治者修身養(yǎng)德,百姓遵循綱常,才能使其消亡。有這種狗屁愚民政策,非但不能治蝗,還要供奉蝗神,祈求平安。梁峰自然不會聽這一套,直接翻出,研究了許久蝗災的成因,又招來年邁的農人,打探蝗蟲的生活習性。如此這般,才想出了先滅蟲卵,再趁蝗蟲未曾蛻變?yōu)槌上x時著力撲殺。而且還把蝗蟲能吃的事情,告訴給了段欽。后世吃蝗蟲,也就是“蚱蜢”的孩子簡直數(shù)不勝數(shù)。這東西個大rou厚,蛋白質豐富,烤起來味道相當不錯。后來還上了餐桌,光是吃法就不下十種。如今蛋白質匱乏到如此地步,百姓若是不敢吃,大不了拿糧食換,不論是吃還是作飼料,都是頂頂劃算的。而段欽辦事,也確實是用了腦子的。并非直接滅蝗,反而先把他這個佛子的名頭打了出去,編造了一些佛祖座下供奉百鳥的故事。再由官府下達禁止捕鳥,捕蛙。沒了這些好尋覓的rou類,面對必須治理,又是佛祖所憎恨的蝗蟲,人心自然就會松動了。這樣下來,連吃帶抓,消滅附近的蝗蟲真不是什么難事。而有了這些經(jīng)驗,對付起未來的災害,也就更加輕松了。“多虧兩位縣令全力配合,才能如此順利?!倍螝J并不居功,謙遜答道,“那位劉縣令,對于主公也頗為傾慕,還說夏收之后,要親自登門拜訪?!?/br>“等到今年重五,便邀請幾位縣令和吳將軍一起到府中宴飲好了?!彪m然對大多數(shù)士族子弟而言,邀請寒門庶族都是一件頗為跌份的事情。不過對梁峰而言,這種心理障礙并不存在,該用的人,就要充分利用起來。吩咐完正事,梁峰有道:“我正同伯遠商量部曲改制事宜。你外出疲累,可先去休息,等明日再于你細細說來?!?/br>部曲改制也是如今重點。除了當初說的軍功增級外,還有軍銜設置和是否建立監(jiān)軍系統(tǒng)的考慮。要一一想清楚了,才能公布下去。這時奕延的意見當然也相當重要了。段欽明白這是主公體諒他外出勞累,含笑道:“主公無需如此,軍制一事也十分關緊,我在一旁聽著便好?!?/br>見段欽如此說,梁峰也不多勸,繼續(xù)跟奕延討論起來。段欽靜靜坐在一旁,邊聽邊默默觀察著身側這個羯人。這些日子,他與府中諸人也有接觸,但是最難揣測的,還數(shù)身邊這人。就連李欣那個數(shù)算癡人,只要找對了法子,也能搭上話來。唯獨奕延完全不同。如今他倆見面也只是互稱官職,連表字都未用上。這可有些不妥。雖然文武有別,但是同為主公左膀右臂,他當然要跟部曲主帥打好關系。只不是知為何,奕延似乎總對他有些敵意。難道是因為自己初來乍到,還無法得到他的信任?不過到了主公面前,這人的態(tài)度就全然變了個樣子。非但目中的冷意消失不見,就連身形都微微前傾,似乎不愿錯過主公的每一句話語。那副熱切崇信的樣子,還真像一個狂信之徒。想到這里,段欽不由在心底苦笑??峙伦约好鎸χ鞴?,也是如此吧?與主公相交,根本不會感到身份之差,只會被其魅力感染。似乎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能落在你心間一般。難怪府中上下,無一人不喜愛這位主公。就連太原王氏子弟,也對他贊譽有加。若是有朝一日能到洛陽,恐怕更會使朝野內外為之傾倒。思緒只是一飄,段欽就回過神來,繼續(xù)用心聆聽這些關乎部曲改制的重要事宜。第102章爭風昨日亥時方才睡下,卯初時分,段欽便從榻上爬了起來。也不梳洗,他直接走到了書案旁,點起燈盞,伏案寫了起來。這是段欽來梁府之后方才養(yǎng)成的習慣。每天睡前都要歸納整理當天的工作,早起之后補上疏漏,然后記下今日所需。如今梁府事務繁雜,人手又奇缺,他自然要養(yǎng)成習慣,以免錯漏了要事。正奮筆疾書,一個仆婦推門走了進來,驚訝道:“段主簿,這么早便起身了?”“去備些冷食來?!倍螝J頭也沒抬,直接吩咐道。那仆婦辦事十分利落,不大會兒功夫,就把早點奉在了案上,轉身輕快的收拾起床榻來。段欽也大致列好了待辦事項,抓起一個蒸餅,邊吃邊檢查內容。這是主公專門吩咐廚房備下的甜豆餅。乃是在蒸餅之中裹了碾碎的豆沙,吃來甜爽可口,又極為飽腹,朝食之前用些最妥帖不過。吃了兩個蒸餅,文稿也檢查完畢,他拿起旁邊的茶水一飲而盡,起身走到仆婦備好的銅盆之前,仔細凈面漱口之后,方才坐下,讓對方給他梳發(fā)。這婦人也是主公派來的,專門料理他的生活起居。不得不說,有這么個人,確實不用再在別的事情上費心了。打理妥當之后,看了看漏壺,已經(jīng)卯初三刻。段欽不再耽擱,大步走出門去。每日卯正,便是學堂開課的時候。雖然府中事務眾多,這件事他也沒有擱下,只要在家,便會前往學堂講學。上足半個時辰,才會前往書房,處理其他事宜。畢竟這關乎梁府未來的用人大計,不可輕忽。快步走出了內院,他向著新學堂走去。因為進學的人數(shù)變多,學堂已經(jīng)從內院搬到了部曲原先的營房之中,那里地方寬敞,距離田莊更近,也不會打擾到府中之人,更適合講學。剛剛踏進大門,就聽一聲低沉的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