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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什么力氣追上去解釋什么,腦子里也沒什么思緒,空空蕩蕩的,只有疲憊。她關(guān)上門,緩緩滑倒在門邊,連哭的力氣都沒了,全身綿軟,只能對著巴掌大窗子發(fā)呆。 最大的劫難來了。她想,上戰(zhàn)場算什么作死?這才是最大的作死。她都不知道該用什么去求得原諒,在南瓜店的這兩天,這個問題從她腦子里過了一遍又一遍,都被她強行忽略過去,因為她想不出答案。所以在被俘虜?shù)臅r候,她甚至是松了口氣的,如果就這么去了,或者說受了點折磨,那就是大把的同情分啊。 可結(jié)果卻是這樣的,可以預料的,一面倒。 她什么都說不出來,她確實傷透了他們。 外面天陰了,似乎要下雨。 黎嘉駿一動不動的坐著,直到天黑。 二哥果然不理她了。 船上的生活枯燥,因其特殊的意義更加沉悶嚴肅,除了船工必要的口令外,連大聲的說話都被刻意的壓制了,行船途中最熱鬧的時候,莫過于途徑某個港口時,岸上百姓燃放的鞭炮了,他們數(shù)百人擠在碼頭上,披麻戴孝染香跪拜,哭聲能蓋過鞭炮的巨響,濃煙滾滾沖天,混入密布的陰云中。 每當這時船上的人便沿船邊站著,軍人立正敬軍禮,其他人便微微低著頭朝著靈柩的方向肅立著。 有時候黎嘉駿會偷眼看不遠處二哥的身影,只覺得他眼風都沒往這邊飄一個,心情便從悲痛變成了悲痛x2。領(lǐng)飯,透氣的時候偶然遇到了,也跟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倒是盧作孚先生認出了她來,拉了二哥一道聊了兩句,可大家都心情低落,幾句后便各忙各的了。 連二哥都這樣,想到家里暴躁的老爹,鐵面的大哥,和披著羊皮的秦小娘,她的頭簡直要炸,整宿整宿睡不好。 快進入宜昌范圍了,雖然沿途運送張自忠靈柩的事情都是保密的,可耐不住這件事情實在震動太大,還是被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了,才有了沿途碼頭都有百姓自發(fā)相送的情況,可以想見宜昌數(shù)萬百姓必然也會得到消息,還沒到的時候大家便緊張準備,因為他們還要在宜昌靈兩日再出發(fā)。還沒到,盧作孚已經(jīng)安排好了手搶隊,扶靈的人和儀仗。 正在眾人暗自籌備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嗡嗡的聲音。 這聲音許久沒聽到了,黎嘉駿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可等到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本能的躲到了床下! 轟炸機!日本終于耐不住來轟炸了! 傳聞前兩日剛搶回張將軍的遺體的時候,日軍曾下令停止轟炸一日,雖然這一天確實沒轟炸,可并不代表就是命令的原因,前一天還有人提心吊膽的擔心,結(jié)果沒來,剛松口氣,人來了! 孤船,機群,幾乎沒有生路。 外面已經(jīng)sao亂起來,有人聲嘶力竭的指揮著,船上的防空警報被拉響了,伴著哨聲此起彼伏。士兵列隊從外面跑過,到處都是哐哐哐的腳步聲,還有重物搬動的聲音,那是機槍被搬到高處,要防空武器用了。 “護靈!保護靈柩!保護靈柩!”似乎是盧作孚的聲音,淹沒在人聲中。 黎嘉駿沒有聽到響應(yīng),她記得停靈的房間里是放了一堆浮標的,為的就是在這種時候,綁在棺木上,以防它沉沒…… 有沒有人去呢?停靈的房間就在船頭,如果只有她一個人聽到……沒道理啊,肯定很多人聽到,可是怎么沒人響應(yīng)呢,他們都在干嘛?! 日機還在遠處,她實在耐不住,開門跑了出去,過道狹窄,來來回回的都是當兵的,她被接連撞了好幾下,有人還罵她:“回房!出來干嘛!” 黎嘉駿咬牙不理,她沖進停靈的房間,正看到有兩個手搶隊的小伙子正手忙腳亂的往棺木上綁浮標,她連忙上前去幫忙,也就打兩個結(jié)的功夫,飛機似乎已經(jīng)在頭頂。 二哥呢!他在哪?! 仿佛當頭一棒,黎嘉駿全身都快被那刺耳的聲音凍住了,她沖出停靈的房間,左右望去,大喊:“哥!黎嘉文!” 隨即又問路過的人:“你們誰看到黎嘉文沒有?黎長官!” 有人隨手一指:“黎長官在前頭!” 黎嘉駿立刻沖過去,一邊跑一邊大喊:“黎嘉文!哥!二哥!黎嘉文!”她長久沒這樣喊過,又因昨日哭了許久,嗓子一下子就啞了,聽著她自己都害怕。 跑了半艘船,她遠遠看到有個人從自己的房間探出頭,也大吼:“黎嘉駿!駿兒!黎嘉駿!你們誰看到黎記者了?!” “哥!我在這!這兒!”黎嘉駿幾乎要跳起來,“我在這!”她連忙擠過去,二哥聽到聲音,也跑過來,他臉通紅,幾乎是暴怒:“你要死也別死我面前!滿船都在喊隱蔽!你隱蔽到哪去???好好的房間不呆!你是要去哪!你怎么就這么安分不下來!你這么不想活你干嘛不跳下去!?。?!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是要氣死我??!”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緊到像是要生生拗斷她,轟鳴聲已經(jīng)到了頭頂,他們抬頭幾乎而已看到螺旋槳的轉(zhuǎn)動了。二哥把她推進房里,自己也躲進來,船頂機槍聲噠噠噠的響了起來,那點攻擊對飛機來說不痛不癢,飛機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在左右上方呼嘯而過。 有人一邊射擊一邊瘋狂的大吼:“炸?。」贰と盏男∪毡緝?!你們炸??!老子跟你們拼了!你們炸??!啊啊啊啊!”機槍追著飛機掃了過去。 就在頭頂,機槍聲在鐵板上回音巨大,黎嘉駿感覺自己的房間都要被震飛了。 “弄不死你們老子大不了追著將軍去了!來?。戆?!”吼聲還在繼續(xù)。 ……機槍手都瘋了么? 飛機果然應(yīng)邀盤旋回來了,聲音從前方再次靠近,二哥打開門往外看了一會兒,神色凝重。黎嘉駿往前走了兩步,她也想往外看,但是剛一動作,就被二哥冷冷的瞪在原地。 她只能慫慫的繼續(xù)站著。 “扶好,不要動!” 她抓住床沿。 飛機又一次飛了過去,在機槍聲中顯得怡然自得。 “……”好像哪里不對。 這次,機槍聲也停了,吼聲也沒了,船上有詭異的平靜。二哥自碰到她后一直暴躁的氣息也平靜下來,回過頭與她面面相覷。 大概全船的人都在面面相覷。 第三次,飛機又回來了,這一次,機搶沒有動靜。 飛機也沒有動靜,它們列隊在兩邊呼嘯而過,飛遠后又盤旋了回來,再次呼嘯而過,不遠不近,不偏不倚。 二哥走了出去,門大敞著,他站在欄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