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
說,“不就是一具尸體嗎,你讓她處置怎么了?!?/br>杜云大喊,“規(guī)矩,規(guī)矩,你丫的懂個屁規(guī)矩?!?/br>平常圖柏也粗俗,啥話都敢說,但千梵在身邊,他就覺得一絲一毫的穢語都好像會沾臟如濯濯青蓮般的僧侶,不悅的擰起眉,“你給我好好說話?!?/br>杜云一指大門,“快給我出去找回來?!?/br>圖柏拉著千梵就走,“去就去?!闭f完扭頭就走了。客棧里被他們這一鬧騰,栗子殼掉了一地,杜云臉還貼著桌面,哼哼道,“放手。”孫曉和師爺將他放開,“大人,您別生氣了,圖哥也是好意,祝鴻就這么死了,讓誰能甘心?!?/br>杜云抓起栗子,慢悠悠剝開丟進碗里,呼嚕嚕把湯喝完,“我明白,就是想讓他知道知道當(dāng)好哥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br>他拍拍手站起來,“走吧,我們也去看看,別讓蕓娘和孩子出事?!?/br>洛安城大街上,圖柏邊走邊看千梵身上還有栗子殼,皺著鼻子幫他捏去,“她一個人特別可憐,親眼看著夫婿孩兒受此極刑,又受辱生下孩子,我就怕她想不開,做出點傻事來,才答應(yīng)她的?!?/br>圖柏設(shè)身處地想一想,就覺得蕓娘將來的路該有多艱難,心里那揮之不去的傷口興許一輩子都愈合不了,他是想,若是將祝鴻的尸首交給蕓娘處理,她發(fā)泄過后,會不會就能帶著幺兒好好活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錯沒,神采飛揚的眼睛黯了下來。千梵從沒見過這個人垂頭喪氣的模樣,看著他毛茸茸的發(fā)頂,伸手想摸一下。他也的確伸出來了,衣裳發(fā)出摩擦聲,圖柏歪頭疑惑看著他要抬不抬的手。最后,千梵只好紅著臉放了下來,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他們一路從客棧尋到蕓娘住的簡陋的茅草屋,屋前栓著的母羊老遠(yuǎn)看見圖柏就咩咩咩叫起來,熱情的不行。圖柏卻沒母羊的心情,愈靠近那間孤零零佇立在田野間的屋子,心里就愈往下沉了三分。總感覺是不是他做錯了。杜云和孫曉師爺隨后追上,面面相窺,也是陰云滿容。田間吹來一陣帶著血味的風(fēng),將本就破爛不堪的茅草屋吹得更加搖搖欲墜。圖柏神情一動,大步跑了過去,在看到充當(dāng)門扉的厚棉簾的下擺時,他的心狠狠揪了起來。原本就臟污的棉布簾子下氳著一層濕漉漉的深色水漬,水痕還在一點點往上氤透棉簾。濃郁的血味隨著棉簾來回佛動飄了出來,濃烈而腥惡。站在最前面,圖柏喉結(jié)滾動,透過棉簾被風(fēng)吹開的縫隙往里面看了一眼,頓時閉上了眼。“施主。”“老圖看見啥了?”圖柏睜開眼,聲音從喉嚨里干澀擠了出來,“我進去,你們別跟來?!?/br>千梵低聲道,“我與你同去?!?/br>圖柏轉(zhuǎn)過身,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他,“答應(yīng)我,別進來,別進來好不好,我不想讓你看見?!?/br>千梵和他對視,眼里一湖幽靜的碧水泛起不易察覺的漣漪,半晌他輕聲道,“好?!?/br>圖柏彎了下唇角,深吸一口氣,掀開棉簾走了進去。屋子里昏暗看不清楚,圖柏避開地上大灘大灘的血漬和不知名的身體組織,脫了衣裳蓋住蜷縮在角落里的女人。蕓娘從恍惚中掙扎睜開眼,看見他,緩緩笑了,她笑的很溫柔,將懷里的嬰兒給圖柏看。原本瘦瘦弱弱總是哼哼的小東西此時緊閉雙眼,小臉青白,渾身冰涼。襁褓拿開,圖柏看見一把匕|首深入她腹間,傷口中血水汩汩。圖柏將她抱起來,澀聲說,“我?guī)闳タ创蠓颉!?/br>蕓娘抱著孩子將頭輕輕靠到他肩上,低聲喃喃,“謝謝。”圖柏咬緊牙關(guān)。蕓娘閉上了眼,好像在做一場美夢,干裂的雙唇喃喃,“祥哥…橙兒…”圖柏握緊拳頭,轉(zhuǎn)頭看著昏暗的桌子上整齊穿著衣裳的人皮和地上一具血淋淋沒有頭顱、沒有皮囊、血rou模糊的尸首,低聲說,“走吧,你沒牽掛了?!?/br>田野的風(fēng)嗚嗚咽咽。千梵看著圖柏用衣裳裹著人抱了出來。“你——”圖柏?fù)u搖頭,單手從懷里摸出火折子,仰手朝身后丟去,火折子滾落在屋子干燥的茅草上,剎那間著了起來。火光沖天,焦黑味壓過了鮮血的味道,留下滋滋燃燒晃動的火舌。圖柏抱著懷里逐漸冰涼的身體,沒回頭再看一眼,“走。”其余人應(yīng)了一聲,跟在他身后。孫曉牽著母羊,無意間抬頭,看見從圖柏懷中垂落一只女人的手。映著火光,孫曉清楚的看見那只手仿佛被血水和骨rou中浸泡過一般,布滿粘稠的鮮血,猩紅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但他莫名覺得那只手很柔軟,在還未遇見噩耗之前,她的丈夫定然從來沒讓那雙手做過重活粗活,他想起圖柏進屋前的神情,轉(zhuǎn)身望著被火焰吞沒的茅草屋,突然想起杜大人曾讀給他的詩——嗟余只影系人間,如何同生不同死?第11章鬼說(一)圖柏尋了個好地方將蕓娘嬰兒王祥橙兒四人葬在了一起,那里每到春天會開滿一路粉白的芷若花。千梵站在不遠(yuǎn)處,靜靜望著坐在墳前牽著一頭母羊的青年。青年低頭不知和母羊說了什么,母羊咩咩咩叫了起來,溫順伏在他腳前舔舐他的手心。千梵默然看了看自己纏著佛珠的手掌,又將視線重新放回那人筆挺的背影上。一抔黃土,恩怨可否就能消的干凈了,圖柏沒死過,不知道,只知道牽掛了一年的這件事算是徹底完成了,余下那些丟了尸體、要給祝老侯爺和皇帝交待的事被他統(tǒng)統(tǒng)沒心沒肺丟給杜云去處理,此事他便不會再管了。圖柏往懷里摸了摸,摸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冊子,里面夾了根細(xì)軟的毛筆,將筆抵在下巴上,圖柏翻著小冊子,翻到之后,用毛筆將上面的一行字劃去了。母羊伸著腦袋好奇看向小冊子。圖柏被它噴出來的鼻息弄得手指發(fā)癢,撓了撓它的腦袋,說,“好吧,給你看看也成,誰讓你不認(rèn)識字呢,哎,別吃,這是我的莫忘書?!?/br>小書上被他劃去了一頁,落上寥寥幾個字,正打算合上時,圖柏扭頭看了眼遠(yuǎn)處青裟翻飛、俊雅端正的僧侶,想了想,將小書翻到空白頁,瀟灑的寫了兩個字——千梵。天空霧蒙蒙的,風(fēng)一起,手臂上浮了一層雞皮疙瘩,圖柏搓著胳膊,牽著母羊走過來,“等急了吧?!?/br>千梵垂眸看他,“無礙。”圖柏拍拍母羊的腦袋,“走吧,快下雨了?!?/br>千梵頷首,望著眼前藏藍色官袍的青年,清雋高挑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