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真而堅定地緩緩低語道：“祐樘，我愛你……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你生我生，你……唔……”她后面的話全被他堵在了綿長的吻里，等他放開她時，她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險些忘記方才說到哪了。

    祐樘神色復(fù)雜地垂眸望向她，待她不滿地看過來時又恢復(fù)常色，挑眉道：“我活得好好的，喬兒要咒我不成？”

    “我……”

    “好了，”他小心扶她躺下，仔細(xì)替她蓋好被子，“莫要胡思亂想，嗯？快休息吧。”

    漪喬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視他良久，才點頭“嗯”了一聲。卻又怕他跑了似的，拉過他的手緊緊攥在手里，這才安心地闔上眼瞼。

    祐樘凝眸望著她，啞然失笑。

    事實證明，前朝那幫臣子們的圣賢書絕對不是白讀的，連編排借口都是十分有水平的。

    兩日后，禮部接到圣上旨意說讓對崇王入京之事看詳以聞。于是，禮部官員們急了——這事要是攬下了得被滿朝文武的吐沫星子淹死，絕對要阻止??！然后禮部上下一心編出了三條理由力阻：

    一來陛下您前兩次都聽從廷臣集議沒有讓崇王來，這次也要多聽聽大家的勸告才是；二來如今各處災(zāi)傷，正是藩王慎守封疆之時，崇王還是安生呆著的好；三來聽說太皇太后如今已然康復(fù)，若是崇王因驅(qū)馳跋涉來京而染疾反為不美。

    陛下不悅，仍不死心，復(fù)命禮部會官再議。英國公張懋等人這回也都紛紛站出來附和禮部所奏，陛下見眾議洶洶，這才罷手。

    漪喬聽聞了這些事后，忍不住笑笑——這下太皇太后看孫兒盡力了，也該死心了。只是她笑過之后又是一陣沉默。說到底不過是老人家想看看自己二十來年未見的小兒子，卻也這樣難，這便是生在皇家的悲哀吧。

    弘治七年十二月初五，微雪。

    冬至已過，臘八將至，家家戶戶都開始張羅臘八的節(jié)貨，照例準(zhǔn)備跳灶王、擊年鼓等驅(qū)疫節(jié)俗。

    細(xì)碎的白雪仿若剔透的羊脂玉齏粉，寒風(fēng)一吹，便紛紛揚揚地?fù)涿嬉u來，撞上溫?zé)岬钠つw便頃刻消融成幾不可見的水珠，沾到眼睫上卻是經(jīng)久不化，剔透晶瑩的玉屑一般，跟隨睫毛微微顫動。

    墨意外著一身雪白的貂裘佇立在雪地里，手里捧著個精巧的手爐。裘皮上輕柔光潤的豐厚貂絨在冷風(fēng)中宛如粼粼清波般流動，置于風(fēng)雪良久，居然只附了幾點碎雪末。

    八年前的那個冬季，北京城連著干冷兩個月總是不見落雪，后來祖母壽宴那天陰沉了大半日，到了黃昏時分便撲簌簌地飄起了鵝毛大雪。似乎是積壓了太久，那場雪下得那樣恣肆，那樣酣暢淋漓。

    當(dāng)年他立在雪地里，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懷揣著那副題著幾句的畫，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個臨別擁抱的余溫。

    “公子?！?/br>
    墨意悠遠(yuǎn)的目光逐漸恢復(fù)焦距，并不回頭，淡淡地道：“何事？”

    御風(fēng)知道他攪了家主的思緒，但因著家主之前的交代，也只能硬著頭皮躬身道：“宮中傳出消息，皇后剛剛順利誕下一位小皇子，皇帝給這第二個皇子賜名朱厚煒?！?/br>
    幾不可查地嘆息一聲，墨意淡笑道：“皇后還好吧？”

    “皇后……”

    墨意猛地轉(zhuǎn)身盯著他：“說下去?！?/br>
    “皇后順利產(chǎn)下嬰兒后，見是個皇子，嚇得臉色慘白，幾欲昏厥。皇帝心疼不已，擁著皇后好一番溫言寬慰，又一臉陰冷地把太醫(yī)院那群隨時候命的御醫(yī)全召到了乾清宮給皇后診脈，聽御醫(yī)們說皇后只是生產(chǎn)之后身子虛加之受了些驚嚇，隨后又給二皇子查了查，待確定亦是安然無恙后，這才放下心來?！?/br>
    墨意暗暗松口氣，又疑惑道：“驚嚇？生下皇子不是好事么？”

    “屬下亦不知?；实圩穯柧売?，皇后始終緘默不語。”

    “小喬這是怎么了，”墨意自語一句，見御風(fēng)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目光一銳，“有話直言?！?/br>
    御風(fēng)趕忙低頭一禮：“回公子，近來宮中私底下都在傳，皇帝愈發(fā)崇道，偶爾還會設(shè)壇齋醮。去宮中打探的探子說，甚至瞧見過有道童往西苑搬煉丹爐，估摸著是用于燒煉之事?！?/br>
    墨意蹙眉，不可思議道：“道童？煉丹爐？他要煉丹？真是奇了……皇后知道么？”

    “皇后那邊沒動靜。”

    “那便是不知了，”墨意語氣篤定，兀自一笑，“若是小喬知曉，非跑去踢了他的丹爐痛罵他一頓不可?！?/br>
    他隨即又收起笑意，面色微沉：“歷代多少君王崩于服食丹藥，他怎會忽然想起煉丹了呢？他縱然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小喬母子著想?！?/br>
    “公子，那要不要……暗中知會皇后？”

    墨意垂眸思忖半晌，幽幽一嘆：“皇后剛生產(chǎn)完，又受了刺激，先不要讓她知道。紙里包不住火，她遲早會知道的。況且，他對我打探宮中消息的舉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因他知我別無他意，若我此次知會了小喬，引得他夫妻失和，定會惹來他的報復(fù)，我倒是不怕他，但到時夾在中間的小喬就難做人了。”

    “再有就是，”墨意將目光投向遠(yuǎn)方，“如果這其中另有隱情，就好心辦壞事了?！?/br>
    “公子英明。那接下來……”

    墨意轉(zhuǎn)眸看過來：“靜觀其變，有事再稟。”

    “是。”

    過了正旦節(jié)之后，冰天雪地的冬季在不知不覺間恍惚而過，弘治八年的春天悄然而至。

    若說恍惚，漪喬覺得自己這兩三月過得確實有些恍惚。自從生下第二個兒子后，她便總吊著一顆心。不過如今煒煒已經(jīng)三個月大，各方面都非常健康，除了不似照兒當(dāng)初那樣好動以外，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粗@樣的狀況，她的心才漸漸放下。

    她記憶里，明武宗是沒有兄弟的，聯(lián)系到她對弘治朝知識幾乎一無所知，那么如果歷史上的明孝宗還有一個嫡子，就只能是早夭了。這一點早在她懷著榮榮的時候便想明白了，所以她當(dāng)時一看到自己這一胎是個男孩子，幾乎嚇昏過去。

    至于去書院的事，眼下煒煒還太小，她也沒了出宮的心思，一切等到煒煒半歲的時候再作計較。

    都說三歲看八十，但她看著三個月大的小兒子，卻是莫名覺得，這孩子將來長大必定與他爹爹性子一般無二。

    漪喬小心地抱著小兒子，看著他安安靜靜地吮著自己的小爪子，一雙漆黑的眼睛正滴溜溜地望著她，不由會心一笑、

    “喬兒整日都抱著煒兒，怎么還沒看夠?！?/br>
    漪喬聞聲抬頭，見祐樘在一群宮人的跪拜聲中抱著榮榮走進(jìn)來，步上前去瞧了瞧他身后，疑惑道：“長哥兒呢？”

    祐樘挑眉，半真半假道：“長哥兒見他母后只顧著照管他的小皇弟，不高興了，說晚膳也不和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