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有借陸家場地相看兒媳佳婿的意味。

    舒墨然也考慮到這一點，將宴席安排在安然亭邊，以安然亭為界分男客席與女客席，湖中蓮花開得正盛，清風(fēng)拂過送來滿庭荷香，兩岸幾株高矮不一的山梔也不服輸?shù)乇M情綻放，透過間隙，隱約可見對岸的人影綽綽。

    作為主人家的現(xiàn)任當(dāng)家夫人，舒墨然陪各家太太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家常，林晴則和年輕小姑娘們湊在一塊兒聊起了胭脂水粉、點心鋪子。作為今日的主人公，林晴少不了要受到眾人關(guān)注，比起小姑娘們關(guān)心的衣裳首飾，這些夫人顯然更愿意篩選著兒女婚姻大事的合適人選。

    “要我說，娶妻還當(dāng)娶賢，不管家世如何，樣貌顏色也不必太好，待人貼心、持家有道才是頂頂重要的，最好還能三年抱倆?！眴谭蛉死事曊f道。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誰不知你家兒媳最是知書達理，家世相貌樣樣都好，待人又和氣，女兒又早早定下東床快婿，可不令人艷羨你的福氣?！迸赃呉晃粙D人身穿一身朱紅，領(lǐng)口袖口用金線繡著大朵大朵的芙蓉，頭上的金步搖隨著說話人的抑揚頓挫而左右搖擺，正是金縷閣的老板娘。

    金縷閣是宛陵首屈一指的成衣店，跟陸家也素有生意上的往來，交情也還算深厚，每每宴客，總少不了往他家也遞一份請?zhí)?/br>
    “若要細說，你們各家的女孩兒們各有各的好，拎出去不說堪當(dāng)大任，起碼治家是沒有問題的，我都快要挑花了眼去呢?！绷蛉俗焐峡渲娙寺犞銡g顏，眼睛暗暗留言后頭兩桌的女孩兒。

    相比之下，男客席就輕松多了，有幾個少年甚至借著推杯換盞的動作，頻頻向?qū)Π锻ィ粸樾蕾p意中人的容顏。酒過三巡之后更是探看得越發(fā)大膽，時下男女大防雖不似前朝那般嚴(yán)，那一道道灼人的視線卻也把幾位姑娘給盯得臉頰羞紅。

    但臉紅的那些人中并不包括林晴，此刻她心中一陣煩悶，又不得不笑臉待客，聽著她們談?wù)撈鹫l家兒郎，時不時插上幾句話，不失了禮數(shù)即可。

    申時賓客陸續(xù)辭去，唯有君、柳兩家夫人仍留在席間，再一次與舒墨然說起了自家兒女的終生大事，柳夫人對容家長女容音贊不絕口，君夫人更是拉著林晴的手不放，一臉慈愛地摩梭著她的肩膀，個中意味不言自明。

    林晴垂下頭，沒有大方應(yīng)承也沒有出言反對，看起來好似羞于提及自身婚事，可舒墨然卻沒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絲半點的羞怯與欣喜，只有滿身的糾結(jié)與不易察覺的苦澀。

    送走君、柳兩家貴客，林晴轉(zhuǎn)身直接回房，舒墨然快步上前將她扣在原地：“晴晴，你不要給自己過多壓力，不管君伯母怎么樣，你都要清楚，那是關(guān)乎你一生的大事，千萬馬虎不得，萬不可因為一時沖動就做出什么決定，只要你想，那就去爭取，你不想的，也沒有人逼你?！?/br>
    “還記得前些天你帶我去雅清樓喝茶看戲嗎，戲文里唱的，話本里寫的，說書先生說的，就連我見過的你和大表哥，都那么輕而易舉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怎么到了我這里，只是想讓他也喜歡喜歡我，哪怕只有一點點，不是純粹只把我當(dāng)meimei看待的那種喜歡，就那么難呢？” 林晴說著，都快要哭出來了。

    “戲文里的東西聽過便罷了，何必當(dāng)真。”就連她所謂的自己和大師兄的事，也是虛假的。

    “可我卻當(dāng)真了，我也盼望能有這么一天，我不再是一頭熱，我想要，他能帶給我快樂，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的沉重，可能是我變得貪心了，可是，嫂嫂，我真的有點累了?！绷智鐭o力地說道。

    午后的清風(fēng)抖落幾片木瓜海棠的花瓣，滑過林晴的面容，緩緩飄向大地，像是在撫慰著她目下的失意。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話說，花.徑居然是個敏感詞

    第10章 夜色微涼

    看林晴的樣子不似作偽，舒墨然真怕她一時沖動就將此事答應(yīng)下來，就這么嫁了過去，冷靜之后到底意難平，難保不會平添遺恨，屆時若再要反悔，又難免傷了兩家的情面。

    她不能貿(mào)然叫林晴放下，況且感情之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轉(zhuǎn)變心意；可如果讓舒墨然勸林晴堅持下去，她也做不到，畢竟誰也不知道，堅持到最后會朝著何種方向演變。倘或能得償所愿固然可喜，然亦有可能將使林晴陷入更深的沼澤，萬劫不復(fù)。她欲言又止，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將心中所想盡數(shù)咽下。

    一時之間，二人靜默無語，傍晚的山風(fēng)都似乎凝滯在空氣當(dāng)中，不聞其聲，不感其存。不遠處的安然亭一帶，來來往往的下人正在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殘席，其中夾雜著一些談笑聲，隱約飄來幾分熱鬧與歡喜，卻更顯此時此處之寂寥。

    舒墨然心內(nèi)五味雜陳，竟連林晴和輕煙是何時離去的都渾然不覺。

    一片湖藍色的衣角映入眼底，伴著一句“大嫂”，將舒墨然從思緒中抽離，來人正是方才談話的主人公——陸瀟。

    略微思襯過后，舒墨然覺得，林晴待他的心意，雖不便經(jīng)由她這個局外人之口說出，但至少可以先隱晦地試探試探他的想法，若二人果真全無可能，也好叫晴晴趁早死心，心傷這個事兒，早日了斷早釋然。

    “今日眾夫人們拖兒帶女地來咱們家可不單單是為了晴晴的生辰，也存了相看兒女婚事的心思，爹娘不在，我也不便擅自為你做主，不知那些人中有無哪位閨秀入得你眼，或者你可另有意中之人需要我去說和說和？”

    縱然知道長嫂如母，陸瀟也沒想到比他還小上兩歲的舒墨然竟對他娶妻之事如此上心，有點局促地答道：“大嫂說笑了，我并未留意，倒是君臨，我見他老是張望著，許是瞧上了哪家小姐?！?/br>
    不算答非所問，同時禍水東引，說起君臨來，以緩解少許尷尬，舒墨然也順著話頭說起了君夫人：“是了，君夫人還道他們闔府皆對晴晴贊不絕口，要是能讓晴晴長久留在他們家才好呢?！边@個“闔家”里面自然包括君臨，而怎么個長久之法嘛，自然是嫁作君家婦了。

    咋聞此言，陸瀟原本無處安放的視線愣了一愣，舌頭卻是已經(jīng)先頭腦一步：“君臨此前曾放言非傾國色不娶，合著挑挑揀揀了這么些年，倒是選中了那個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