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換了身休閑的衛(wèi)衣和牛仔褲下來。

    從果盤中掰了根香蕉，她咬了一口，探頭問正在清理廚房間的吳姨：“吳姨，就你一個人嗎？阿孝和爺爺呢？”

    吳姨的回答也總是雷同，“你爺爺在農(nóng)場還沒回來，阿孝去上補(bǔ)習(xí)課了?！?/br>
    祖父一貫以成年人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阿孝，他的課業(yè)要比她這個jiejie重很多，就算是周末也得去上各種各樣的英才教育。

    對女孩子則相對松泛一些，學(xué)幾門才藝，成績別太難看，別犯錯誤，知書達(dá)理就好。

    很多時候，阿善會誤以為自己才是被收養(yǎng)的那一個。因?yàn)樽娓傅钠?，?shí)在是太明顯了。

    她問吳姨：“阿孝吃過中飯了？”

    “吃啦，吃完才去上課的。吳姨今天做了鯽魚湯，鮮得很，現(xiàn)在給你端出來？漢堡頂什么用啊？”

    阿善感受了下肚子里的情況，說：“現(xiàn)在還不餓，晚上再吃。”

    吳姨是徐家的老人了，了解兩位小主人，聞言也不硬勸，想法兒道：“那我給你溫著，餓的話就下來喊一聲，吳姨給你熱熱，很快的。”

    阿善答應(yīng)了，拿著一個吳姨遞給她洗干凈的蘋果，上樓寫作業(yè)去了。

    天色擦黑的時候，阿善聽到了熟悉的汽車入庫聲。

    汽車引擎熄火，靜了幾秒后，傳來一聲沉悶的關(guān)門聲。

    她等了一會兒，打開房門，走下樓梯。

    見到從廚房里出來的老人，阿善喊了聲：“爺爺，你回來了?！?/br>
    阿善的祖父今年已經(jīng)七十一歲了。老人頭發(fā)灰白，腰背挺得筆直，一身藏藍(lán)色嗶嘰西裝，腳上穿著尚未換下的長筒膠鞋。

    他看到孫女，笑了笑，“善善回來了，過來吃飯吧，吳姨快弄好了?！?/br>
    “阿孝還沒回來，不等他了嗎？”

    “阿孝被他老師留飯了，下午來過電話。這孩子……”老人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他頗為自己的孫子自豪，一邊笑說，“王老師似乎很喜歡阿孝呢?！?/br>
    聰明又努力的孩子都是老師的心頭好。

    “吳姨說你中飯沒吃?！崩先税櫫税櫭?，“下次可不能這樣，女孩子一定要吃主食，米飯才養(yǎng)氣血?！?/br>
    阿善走到餐桌前落座，順從道：“知道了?！?/br>
    阿孝在立誠中學(xué)，每天走讀，阿善則要到周末才回家。

    秀林中學(xué)在新城區(qū)，離老城區(qū)非常遠(yuǎn)，要先坐半個小時地鐵，再轉(zhuǎn)公交，大約90分鐘車程。

    家里有司機(jī)，開車送她上學(xué)能節(jié)省一半時間。不過阿孝也要上學(xué)，兩個學(xué)校離得又遠(yuǎn)，送了一個，另外一個勢必會遲到。

    阿善不愿意寄宿，她非?？咕茏讉€人一間，毫無隱私可言的宿舍。

    祖父想起來，她姑姑在新城區(qū)有套房，好多年前買的。身為畫家的她常年旅居國外，房子一直空著，祖父便拍板借給阿善讀書用了。

    從學(xué)校到姑姑家，乘坐公交車只要十幾分鐘。

    他原本想將吳姨和司機(jī)一起打包給阿善。

    阿善拒絕了，“已經(jīng)住得這么近了，讓他們留在家里照顧你們吧。我就一個人，也沒多少家務(wù)活可干，叫個家政上門來也一樣?！?/br>
    祖父想了想，便沒有反對。

    周末是一家人相聚，吃飯閑聊的時光。

    爺孫倆默然相對著吃完了飯。

    客廳里，除了碗筷調(diào)羹的輕碰聲，只有老式的鐘擺發(fā)出機(jī)械而規(guī)律的“嗒嗒嗒”聲。

    這棟位于老城區(qū)芙蓉道深處的老房子，常年是安靜的。

    她和阿孝時常不在家，不知道爺爺會不會很寂寞。阿善知道家里出事后，原本交好的一些親朋好友便不再同他們來往了。爺爺白天呆在農(nóng)場，大抵也是因?yàn)闊o聊。

    要是母親在就好了，阿善不止一次想到。

    母親她，是因?yàn)楸粻敔斢憛挘艜テ斩人碌膯?？阿善想到這里便打住了。

    祖父輕咳了一聲，吳姨已經(jīng)手腳麻利地將碗筷全部收拾完畢，換上一壺新茶。

    祖父抿了一口熱茶，問阿善：“學(xué)校里還好嗎？快要期中考了，小提琴課先停了吧。”

    阿善說好。

    她想了想說：“小提琴學(xué)校里也有教，以后我就不去外面上音樂課了?！?/br>
    “這個你自己決定，音樂有興趣就學(xué)，沒興趣就懂一點(diǎn)。主要學(xué)習(xí)別拉下，爺爺沒意見?！?/br>
    話鋒一轉(zhuǎn)，“和博雅相處得怎么樣？”

    “挺好的。”

    “不要疏遠(yuǎn)他。”

    “是。”

    “家政阿姨怎么樣？”

    “做飯挺好吃的?！?/br>
    “有沒有欺負(fù)你年紀(jì)小？”

    “沒有，人挺老實(shí)的?！?/br>
    “有什么不好和爺爺說。”

    “好?！?/br>
    “一個人住在外邊要注意安全，晚上鎖好門窗。”

    “知道了?！?/br>
    “好好讀書。”

    “是?！?/br>
    “你也大了，不要讓爺爺cao心?！?/br>
    “嗯。”

    ……

    和祖父說完話，阿善便上樓了。

    她走后，徐老爺子坐到了沙發(fā)上。不遠(yuǎn)處的柜子上擺放著幾張全家福，他一時看得出神。

    阿善越長大越是光彩照人，阿孝對于她有些過于親昵了，這樣不好。兩人都漸漸長大了，早點(diǎn)將他們隔開應(yīng)該還來得及。

    不過，也不能讓他們太疏遠(yuǎn)了，得用什么把阿孝和徐家牢牢綁在一起，徐家已經(jīng)沒有后路了，阿孝是他手里的王牌。

    阿善容貌出色，將來或許可以用來聯(lián)姻。阿孝往哪一塊發(fā)展好呢？徐氏一朝摔落，連暗算人的背景都查不清楚，空白的政治背景始終是塊軟肋……老人的眉頭緊緊攢了起來，想到了身在獄中的愛子，頓時心頭絞痛。

    他忙停下，手巍巍顫顫地往茶幾上的藥瓶探去……

    現(xiàn)在還不是他可以倒下的時候。

    19. 三角關(guān)系

    阿善有時想，在郁博雅這件事上，她和周佳琪本質(zhì)上沒有區(qū)別。

    周佳琪接近她意在郁博雅，阿善是為了親人。

    都是各有目的，都是別有居心。

    阿善偶爾拷問自己，對郁博雅這個人感觀如何？對他有真情實(shí)意嗎？會傷害他嗎？

    ——不會。我對他并非虛與委蛇。

    那么，這樣的自己，或許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

    阿善和周佳琪的關(guān)系漸漸有了改善，在她不再無視周佳琪的示好之后。

    她們各自有了一些轉(zhuǎn)變，又保留了一些。

    阿善喜歡一個人去圖書館和洗手間，周佳琪也依然有屬于自己的小團(tuán)體。

    阿善個性溫和，但遠(yuǎn)不及周佳琪圓滑會交際。因此周佳琪和朋友聊天時，偶爾也會扯上阿善。

    “……那條裙子真的很好看，對吧？阿善？”

    “嗯，就是貴了點(diǎn)。”

    “多少錢阿善？被美女們夸的裙子一定要去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