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條。

    男生建議道：“我知道有一家店不錯，我?guī)闳グ?。?/br>
    門外停著一輛外觀十分酷炫的黑色機(jī)車，男生遞給她一個頭盔，弓真自己戴好，然后跨上了摩托車。

    周末天氣晴朗，十月陽光半透明的金。

    嶄新的機(jī)車如一道流光，呼嘯著劃過縱橫的街道。

    野生動物的少女，看著灰白色的建筑在視野中疾掠后退，盡管依然懷念著山中的綠，但也漸漸習(xí)慣了城市大面積的灰。

    回過神來時，他們停在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門口。

    少女抱著頭盔，仰首看了看招牌，扭頭問身后的人：“……你確定去這里吃面條不會被趕出來嗎？”

    柳元將頭盔掛到反光鏡上，用手指往后捋了幾下滑落至眼前的劉海，走近她身邊。

    男生明亮的笑眼注視著她，說：“不會的?！?/br>
    因?yàn)槭撬议_的。

    弓真依然躊躇，“要不，還是換家店吧？路邊攤就行?！?/br>
    吃過這世上許多難吃的飯，所以并不挑剔。

    柳元拽了一把女孩子的袖子，“來都來了，進(jìn)去吧，相信我，主廚手藝很好的?！?/br>
    高挑的男生一手插兜，一手抱著新買的字帖在前頭帶路。

    兩人乘電梯直達(dá)9樓他的專屬包廂，弓真落后幾步。

    頂燈暈黃的走道上，只有他們的微弱的腳步聲，墻壁一面貼著鏡子，另外一邊每隔十米左右掛著幾幅山水畫，其中有一副仿張大千的。

    她緩了緩步子，停下來凝神細(xì)瞧，見到畫上的落款和印章，不由一笑， “都是你畫的??？”

    “你猜到了？”帶路的人回到她身邊，和她一起仰頭欣賞，“怎么樣？”

    筆墨老辣，蒼深厚重。

    “至少有十年功底了吧？是師從龍宸先生嗎？”

    男生莞爾，“阿真眼睛很毒?！?/br>
    *

    包廂里，柳元將燙金色的菜單遞給她。

    男生十指交叉，抵在下顎，默默看著對面垂頭翻動菜單的人。

    長睫如扇，嫻雅寧和，像詩。

    少女隨意翻了翻，只覺眼花繚亂，“有推薦嗎？”

    柳元便替她做主叫了份什錦烏冬面，自己的則是炸醬面。

    怕怠慢她，又點(diǎn)了許多店里的特色小吃。

    少女忙出聲，含笑制止他每樣來一份的打算，“好了，這些夠吃了?！?/br>
    柳元低頭時，細(xì)心的她注意到男生鬢邊一道狹長的疤痕，從耳廓豎向斜拉至下頷骨，傷口已經(jīng)脫痂，余一抹新鮮的rou粉色殘留在皮膚上。

    她手指微動，抬手輕輕碰了碰，想看得更清楚些。

    男生微愣，抬起頭。

    四目相交，弓真低聲問他：“是那天在宗家受的傷嗎？”

    聽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心中歉疚，“抱歉?！?/br>
    當(dāng)時情況緊急，沒有充裕的時間讓她通知其他人。

    一來，信不信以及如何解釋都是問題，二來如果大喊大叫警示，引起sao亂，他們兄妹三個很可能就逃不掉了。

    她只能當(dāng)機(jī)立斷，選擇最重要的那兩個人。

    男生看著內(nèi)疚不已的少女，笑著安撫她，“做什么要你道歉？是個意外……誰都沒料到?！?/br>
    這是戲臺爆炸時，他撲倒龍攸，將她護(hù)在身下，飛來的碎木塊削到他的臉，留下的痕跡。

    可是，當(dāng)龍攸從他懷中鉆出來，問的第一句話卻是：“阿堯呢？”

    他捂住血流不止的臉，看著她在火光中，義無反顧地跑向了宗堯的方向……

    柳元從回憶中醒來，看見少女臉上浮現(xiàn)了一絲難過的神色，“都破相了。”

    他抬手一摸，不在意地笑笑，“男人帶點(diǎn)傷是勛章。”

    她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龍攸從來沒有向他道過歉，為什么這個女孩子反倒一直不停地和他道歉呢？

    奇怪的人。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眼眶卻莫名生出了些許熱意。

    是委屈嗎？

    大男孩掩飾性地低頭。

    他看著湯碗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想，一定是太多熱氣蒸騰到了眼里。

    他很溫和，像只被馴養(yǎng)的狐貍，而龍攸是他的小王子，或者，國王。

    當(dāng)一個騎士決意離開他擁躉的國王，內(nèi)心的煎熬和掙扎，弓真即便知道也無法感同身受。

    但過去和現(xiàn)在的自我對決，想必會是一場萬分艱難的戰(zhàn)役。

    少女從他身上移別開眼，挑了個輕松的話題，“你在哪里讀書？”

    雖然她會讀心術(shù)，但也不是萬能的，有時人的思維天馬行空，飄忽凌亂，別人不愿意想的事，她也不可能全都知道。

    “江大的藝術(shù)學(xué)院?！?/br>
    男生用袖子飛快地擦了下眼睛，收拾好情緒，重新展露明亮的笑容，“阿真去過嗎？”

    “沒有。不過聽同學(xué)說江大的月亮湖很漂亮，還有天鵝？”

    男生點(diǎn)頭笑道：“有的，滿月時，湖邊還有許多相依相偎的情侶，是單身狗們繞道的禁地。”

    少女掩唇笑。

    “為什么選擇江大的美院？” 她問他，“央美不是更專業(yè)嗎？”

    江州大學(xué)雖然也是985名校，但是美術(shù)專業(yè)籍籍無名。

    “不想離家太遠(yuǎn)。”柳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笑說，“我比較戀家。”

    弓真挑起一筷子面條，吹涼后問他：“家里的生意以后不準(zhǔn)備繼承了嗎？”

    “我對做生意沒興趣，幸好家里有個哥哥，以后公司和酒店就都交給他了?！?/br>
    他說著，將蝦餃往她面前推了推，“嘗嘗這個?！?/br>
    弓真夾起一個，咬下半口，慢慢咀嚼，“挺好吃的?！?/br>
    聽到夸贊，男生自得，嘴角向上深深彎勾，“是吧是吧。”

    那雙略帶憂郁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孩子氣的可愛。

    ☆、壹拾

    氣氛融洽。

    男生很會聊天，少女只需偶爾應(yīng)個聲，他就能一個人開開心心接著往下說。

    話題不斷跳躍。

    想起那些走廊上的畫，少女拄著筷子，微笑說：“說不定你哥哥以后會嫉妒你的，他為公司日夜cao勞，你悠閑自在，遍訪名川大河卻名利雙收?！?/br>
    有才華，有名師加持，遲早能熬出頭。

    男生聽懂了，于是咧嘴笑，“借你吉言?！?/br>
    整齊的一口白牙。

    臨走時，弓真看著大半桌的剩菜，詢問他：“這些，可以打包嗎？”

    分成了兩包。

    柳元送她回宿舍。

    弓真下半身是校服的百褶短裙，柳元坐上機(jī)車后，她輕搭住男生的肩膀便準(zhǔn)備跨上去。

    男生望著后視鏡，突然問：“剛才也是這么坐的？”

    “嗯，怎么了？”

    男生嘴角一抽，“……待會兒會走光的，還是換個坐姿吧?！?/br>
    少女便從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