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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人家不愿意多說,弓真也不便追問。 她本身不是熱絡(luò)的人,短發(fā)兔卻從開學(xué)那天就莫名粘她。 常湊上來和她搭話,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像她的小跟班,兩人一起上下學(xué),進出食堂和宿舍。 同學(xué)那么多,弓真并不清楚她為何偏偏喜歡跟著自己。 戴一副深度近視眼鏡的女孩子,有一點點齙牙,小圓臉rou乎乎的,膽子很小,哪怕是同學(xué)之間的打鬧大聲笑罵,她都一臉瑟縮驚嚇的表情。 兔子是同學(xué)們給她取的外號,弓真覺得十分貼切,也就這么喊了。 入學(xué)后,弓真靠著每個人的體貌特征,勉強記住了自己的同班同學(xué)。 學(xué)校的環(huán)境對她來說,實在過于嘈雜了。 對老師的種種不滿和吐槽啦,在心里暗罵看不順眼的同學(xué)啦,各種小團體之間的矛盾,以及明戀暗戀…… 就算上著課,對她而言依然如身處菜市場,而光是抵擋這些雜音,置若罔聞,專心致志聽老師授課,已經(jīng)夠她耗費心力的了。 每每無意獲悉同學(xué)們的小秘密,少女總有揮之不去的愧疚和羞恥感。 比之晦暗的成人世界,那些單純的煩惱和小心機,在她看來,都是非常非??蓯鄣摹?/br> 雖非本意,但侵犯天真純潔的人,或許是種罪。 好在這么多年,她也稍稍練出了一些充耳不聞,自動開啟人工屏蔽的功能。 煎熬的歲月不知要何時才能解脫,她垂著眼簾暗想。 正出神,短發(fā)兔喚她:“吶,阿真?!?/br> “唔?” 女生仰頭看著新聞里的血腥案件,問:“這個世界真的很險惡吧?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壞人呢?” 少女一手撐著臉頰,歪頭想了想,回答她:“大概因為,我們就在地獄吧?!?/br> 眼淚總比歡笑多,苦難總比幸福長。 神明長隱,只有披著人皮的魔鬼游走在人間。 短發(fā)兔子于是笑了笑。所以說,她最喜歡阿真了。 * 開學(xué)第一天,一身藏青色中山裝的年長班主任,環(huán)視了一圈新生后,眼睛落到了弓真身上。 他笑呵呵地說:“市二女中有一朵‘瑪麗’玫瑰,看來我們班也有一朵毫不遜色的‘美咲’吶……” 于是,班級里學(xué)生們?nèi)寂ゎ^看向“美咲”。 短發(fā)兔從進門時就注意到了這個氣質(zhì)有點特別的少女,趁機又光明正大打量了她好幾眼。 少女撐著下巴,笑了笑,也不太害羞。 班主任依然笑瞇瞇的,“好,很好,能考進一中,說明大家都很出色。接下來的3年,同學(xué)們也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一中的玫瑰“美咲”。 這個稱號就這樣慢慢流傳開來了。 ☆、零玖 有很多人都覺得,高一1班的“美咲”是個怪人。 比如,常常搞錯同學(xué)們的名字,耳朵也好像不太好使,別人叫她,有時好似完全聽不見,有時又一個人莫名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時常一副神游太虛的模樣。 但她長相美麗,性格溫和,犯迷糊時,看著那雙眨巴眨巴的懵懂大眼睛,心底的憐愛之情便油然而生。 短發(fā)兔非常非常喜歡,也愿意接近她。 一開始,她只敢偷偷尾隨少女,觀察她。 少女步態(tài)輕盈,時常一個不注意就跟丟了。 直到有一天,弓真買了2支冰淇淋蛋筒,在陽光下笑著朝沮喪的女生招了招手,“要嗎?” 弓真脾氣很好,臉上永遠掛著溫柔的淺笑,對任何人都十分友善,但沒人知道她出神時心里在想什么。 但短發(fā)兔不介意,因為光是被她這樣溫柔對待著,就已經(jīng)足夠她哭泣的了。 兔子又問友人:“……要怎樣才能解脫呢?” 弓真答:“活著大概不能?!?/br> 她猶豫了一下,將手掌覆在友人的手背上,輕輕摩挲,無言的安慰。 她做這個動作時,臉上的表情實則有些冷淡,而不動神色間彰顯的風(fēng)情,最是誘惑人心。 “……我要是男生就好了?!倍贪l(fā)兔微微漲紅了臉龐小聲說。 “嗯?” 弓真夾起最后一個煎餃,放進對面人的醋碟子里,“我吃飽了。今天回家嗎?” “嗯,等下就回去?!?/br> 少女們在明亮的晨曦中分道揚鑣。 弓真背著畫筒和帆布包,搭上去往市區(qū)的3路公交車。 * 古韻齋藏在市中心文化街的一條小巷子里,收字畫,也賣筆墨古董,店面不大,價格公道,堅/挺地屹立了五十多年,因而口碑不錯。 做道士的十多年里,弓真打坐念科不過爾爾,卻習(xí)得一手秀逸靈動的簪花小楷。 一尺兩百元,一幅字最終賣了六百元。 這置業(yè)的錢也不知道要攢到什么時候了。 她正暗自惆悵,然后聽見老板說:“對了,姑娘,上次那卷已經(jīng)賣掉了,有位客人想請你再幫她寫一卷,你愿意接嗎?” 弓真故意問老板:“她有說價格嗎?太低我可不寫?!?/br> 老板一愣,笑道:“價格不會低的,肯定讓你滿意。” 商量好之后,弓真便挎著小籃子,去挑畫工筆用的顏料和工具。 這家店里商品齊全,筆墨紙硯擺滿了貨架。 墨香四溢,走道狹仄,客人不少,互相讓路常會擦碰到,不時響起的“對不起”也是店內(nèi)一景。 她正低頭,比較著2只狼毫筆的時候,身后有人突然出聲:“左邊那筆好?!?/br> 少女扭頭,撞進了一雙略帶憂郁的眼中。 一身清爽的大男孩沖她微微一笑,“我常用那支,略有彈性,寫小楷手感很好,耐用?!?/br> “……還記得我嗎?” 男生見她反應(yīng)平淡,猶疑著說:“我們一起跳過華爾茲?!?/br> 啊,是龍攸身邊的那個人。 他換了發(fā)型。 那天他儀容整潔如紳士,而眼前的人劉海零碎蓬松,寬大的淡藍色棒球服,牛仔褲腿隨意挽起一截,像動漫里走出來的平易近人的陽光宅男。 懶認臉的少女微微頷首,“好久不見?!?/br> 冷清清的一雙眸子,像是低溫動物。 男生雙手插兜,望著她,笑。 其實他們在這個店里偶遇過兩次,但是每次,她都視若無睹,睜著一雙空茫茫的大眼睛,毫無所覺地從他面前經(jīng)過。 “……柳元嗎?” 少女從記憶里搜到了他的名字。 * 高個子男生拎著一馬甲袋的顏料和筆具,扎麻花辮的清麗少女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 撩起門簾,兩人一前一后鉆出了書畫鋪。 巧遇熟人,又臨近飯點,男生便開口邀請她,詢問她的飲食口味。 弓真想了一會兒,直接說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