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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一時也沒了言語,只怔怔地看著阿弦,片刻才說:“你過來些?!?/br> 阿弦鼻子塞住,含糊不清地道:“陛下?!?/br> 高宗招招手:“來?!?/br> 阿弦吸吸鼻子,往前一步之時,又舉起袖子胡亂地抹了抹臉。 她走到高宗跟前,高宗抬頭看著她:“皇后方才都跟你說了?” 沉默片刻,阿弦才“嗯”了聲。 高宗遲疑了會兒,終于伸出手來,小心地握住阿弦的手。 不知如何,阿弦眼中的淚流的更急了。但她一聲也沒出。 但高宗看著啪啪掉落的淚珠,如何能不明白,頓時之間也鼻酸淚落。 又過了會兒,高宗抬起袖子也拭了拭淚,才道:“阿弦,你想如何,只管跟朕說,不管是什么,朕都會答應(yīng)你?!?/br> 阿弦道:“我什么也不要?!?/br> 高宗打量著她紅腫的雙眼,格外心疼,沉聲道:“你是不是不喜歡去盧家?朕也不喜歡,朕想把你堂堂正正地認(rèn)回來,讓天下人知道朕有這么能干的女兒。你說好不好?” 阿弦的眼前早就模糊不堪。 所以幾乎看不清高宗的臉,但他說話的語氣,說的這些話給阿弦?guī)淼母杏X,卻偏如此的鮮明。 對于這份遙遠(yuǎn)的冰冷的親情,阿弦早不奢望,然而心底卻仍是有一絲不為人知的青苗,那是對于骨rou天生的眷戀。卻沒想到有朝一日,當(dāng)真會跟這些人相認(rèn)。 之前武后一聲“安定”,出乎她意料。 如今又得高宗這句,阿弦難以自已,幾乎要放聲大哭起來。 “不要,我不要?!?/br> 阿弦無法自制那失控的涕淚,她拉起衣袖又擦了擦臉,覺著無法再面對高宗,便只斷續(xù)地匆忙說道:“天黑了,我得出宮了。陛下,告辭了?!?/br> “阿弦!” 高宗急得要拉住她,阿弦卻已經(jīng)后退兩步,轉(zhuǎn)身快速往外而去。 她已不是疾步,而是飛跑,轉(zhuǎn)瞬間便跳出門去。 *** 阿弦頭也不回,一路往外飛奔,小小地身影如暗夜中的風(fēng),掠過廣闊的大明宮。 今夜無雪,然而有月,半殘的月掛在麟德殿的正頂上,清輝灑落,凜凜然地帶著寒光。 ——老朱頭之前叫她回來,也許對老朱頭而言他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這個地方,這就是阿弦的家。 但是對阿弦來說,這個地方太大,太空,太冷了,而這姍姍來遲的親情,也讓習(xí)慣了被拋棄在外的她有一種無法承受之感。 她還是最習(xí)慣桐縣那個逼仄卻充滿了煙火氣息的小院,還是習(xí)慣了跟老朱頭一人一狗的日子。 就在宮門將關(guān)之前,阿弦沖了出去。 就像是要急欲逃離這個地方似的。 而在宮門之外,一輛馬車靜默地立在宮墻底下。 有個人披著大氅,靜靜站在車邊兒上,望著宮門方向。 他身后有人勸道:“是關(guān)門的時候了,今夜一定是留宿宮中,不如且不等了?!?/br> “再等等?!彼麥芈暥鴪?jiān)定地回答。 月光下,冷清的雙眸里,壓著一絲憂慮。 就在古老的宮門發(fā)出吱呀的聲響之時,那一道熟悉的影子堪堪地掠了出來。 星眸中也隨之有一簇光亮閃過。 來不及呼喚,他往前走了兩步,卻又戛然而止。 原來宮門前的那人已經(jīng)看見了他,就在看見他的一剎那,就像是失群的燕雀看見了歸巢。 乳燕投林般,阿弦急沖過來,張手緊緊地將崔曄抱住。 沖的太急,把他撞得身子晃了晃。 方才急急出殿,這一番狂奔,風(fēng)把里里外外都吹得徹骨冰涼。只有他身上仿佛還有些溫暖。 “不是說、不許你來的嗎?”阿弦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她閉著雙眼,緊緊貼在崔曄身上。 “我不放心?!彼鼗卮穑耙磺羞€好嗎?” “嗯?!睖I從緊閉的雙眼里執(zhí)著地鉆了出來,甚是可恨。 “既然都好,還哭什么。” 他的手在那顫抖的背上拍了拍,然后捧住她的臉——這張小臉上幾乎像是在冰水里洗過——都被淚水潤透了,被風(fēng)一吹,變得冰冷森寒。 崔曄忙給她小心拭去:“風(fēng)吹得這樣厲害,留神皸破了,就更加不好看了?!?/br> 阿弦被他逗得破涕為笑:“你嫌我嗎?” 崔曄道:“是啊,嫌你愛哭,不聽話,但還是更喜歡,這可怎么辦好?!?/br> 阿弦認(rèn)真想了會兒:“那大概就只能娶我了。” “看樣子也只能如此了。”他似乎無奈,聲音里卻有無法隱藏的笑意。 阿弦在他肩頭輕輕地敲了一下。 兩人同車往回,阿弦回想之前在宮中情形,撿著要緊的幾句告訴崔曄。 崔曄聽罷:“你是不是仍想按照皇后安排的那樣?” 阿弦道:“你怎么知道?” 崔曄為她將有些散亂的碎發(fā)略整了整理,又細(xì)心地掏出帕子擦拭她眼角余淚。 他默默地說:“我不知道,我只是了解你而已?!?/br> 不管表面看來多么的不在乎,阿弦心里是很渴望且重視親情的。 武后……雖然是個不同尋常的女人,是高高在上的、正大光明干政的皇后,可對阿弦而言,她最重要的身份卻是——母親。 她不會讓“父母”為難,就算她心里未必甘愿。 從她滿臉淚痕的模樣以及那副悲欣交集的神情里,崔曄幾乎不必聽她講述,也能半是猜到在大明宮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既然他了解阿弦的性情,知道她最終會如何選擇,那么…… 皇后呢? 兩人乘車回到崔府,不料今夜的崔府,竟是熱鬧非凡。 白日見過的盧家謝夫人正在府內(nèi)做客——老夫人跟盧夫人陪坐。 袁恕己,桓彥范,許圉師等素日跟阿弦相識的也在府中,原來因知道崔曄接了阿弦回長安,他們又找不到人,便齊來府中坐等。 除此之外,一并在坐的還有沛王李賢跟英王李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啵~~ 回答之前有的小伙伴的疑慮哈:之前皇后給參湯阿叔喝,一來是示好籠絡(luò),二來,她說了讓阿叔去勸阿弦的。但阿叔最終要拒絕,就是說不想要違背內(nèi)心勉強(qiáng)阿弦之意(阿弦雖不知這點(diǎn),卻也嗅到了不妥,又聯(lián)想到蕭氏。所以不愿所有都讓阿叔抗才去直面父母)。至于參湯是沒啥壞的。老牛說自己消受不起是因?yàn)樗情幦耍浴?/br> 二更君問好! 第296章 解語花 崔府內(nèi), 女眷們自然在里頭說話,而盧邕的夫人謝氏此來,當(dāng)然也是別有用意的。 按照原先的安排, 當(dāng)然是要先接阿弦回府, 用意便是要做一場看似親昵的戲來先走個過場,讓臣民皆都有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