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曾經(jīng)因?yàn)轸~鬧過矛盾。

監(jiān)獄食堂那天不知出了什么好事，每人餐盤里都有一條清蒸魚，我一向不愛吃魚，偏偏我餐盤里的清蒸魚蒸的極好，魚皮完整不說，魚身上頭還擺著一根青青的大蔥。

我剛找了個僻靜的位置落座了，低下頭吃了一會兒，遠(yuǎn)處嘈雜了一陣，有個聲音離我越來越近：“喂，蠢驢，叫你呢?！?/br>
我沒抬頭，又扒了一口白飯。

那聲音的主人卻不滿被無視，暴躁地拍了一拍桌子：“蠢驢！”

力道有多大，瞧瞧我手頭往上一震的餐盤就知道了，還好里頭帶湯的不多，不然有很大幾率會弄的一桌子都是，甚至濺到我的囚服上。

我把勺子往餐盤里一擱，這個監(jiān)獄食堂只能用鐵勺，筷子都沒有，默不作聲地起身。

那時(shí)的我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這個人遠(yuǎn)一點(diǎn)。

至于為什么，可能是因?yàn)橄腚x遙遠(yuǎn)的高墻外，曾經(jīng)的生活遠(yuǎn)一點(diǎn)。

我不是那種喜歡逃避的人，但是一夕失去所有，盡管告訴自己還有機(jī)會重新開始，但心里已經(jīng)像是高高壘砌的黃沙城堡，被推倒之后重新散成一堆黃沙。

我靜立于黃沙之中，陷入一種茫然的境地。

以后的我，會慶幸耿文耀的出現(xiàn)，但當(dāng)時(shí)的我，嫌他太聒噪了。

就是那種無時(shí)不刻，想找個水缸，把他的臉整個摁進(jìn)去，讓他再吵，讓他再皮。

尤其我和這個人還是一個房間的，不管在哪里都躲不開，甩不掉。

心里堆得太多，又無處訴說，就會變態(tài)，我被耿文耀這小孩一刺激，就朝被他同化的暴躁的路上，一去不復(fù)返了。

高墻外面那個謙謙如玉的呂至清，信奉君子動口不動手，與其打打鬧鬧，更喜歡背地里陰人的呂至清，最終墮入泥潭，成了一個會和不懂事小孩扭打，弄的全身都是泥的野人。

通常不僅衣衫凌亂，還會鼻青臉腫。

尤其令我這個老人家風(fēng)中石化的是，打的這么激烈，有那么幾次，我竟然還無意中發(fā)現(xiàn)另個當(dāng)事人鼓起的褲襠。

我：？？？

億臉懵逼。

某個名人說過，很多時(shí)候，青春期少年的腦袋里，比公共廁所還臟，誠不欺我。

但像我這種過了青春期很久，一個星期都豐衣足食不到兩次的男人，已然是進(jìn)入不到他們的精神世界了。

耿文耀剛坐下來，我就端著餐盤起身了。

耿文耀果然怒了，他鼓著臉，刷的站起來把我路給擋了，仗著人高馬大在我臉上留下陰影，我渾身寒毛不受控地豎起來，就是那種嗅到勢均力敵的同性荷爾蒙，而不自主的防備。

在微縮的瞳孔里，他舉著鐵勺子瞄準(zhǔn)我的餐盤，用令人咂舌的技術(shù)把那條清蒸魚給舀走了，連魚上面的蔥都沒掉。

“這么好吃的魚要倒掉嗎？浪費(fèi)！”

后來知道，這魚還是耿少爺掏了私房錢托別人讓食堂給做的呢。

“……”

我回頭看到耿少爺窩在我之前坐的位置旁邊埋頭吃飯，兩條大長腿委委屈屈地蜷著，他以前染的頭發(fā)都剪了，剃了個板寸，現(xiàn)在長出了青茬，他的囚服大概是短了，褲子短了一小截，露出了一段腳踝，還是毛頭小子的樣子呢。

我腦子里轉(zhuǎn)過許多事，發(fā)現(xiàn)自從在監(jiān)獄里碰了面，和這個小孩除了打架還是打架，還沒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過，沒有填飽的肚子似乎抗議了一聲，我暗自嘆了口氣，重新把餐盤擱下，在之前的座位上繼續(xù)吃。

聽著旁邊人吃的聲音，難得胃口好了一些，吃了大半的飯，我覺得差不多飽了的時(shí)候，聽到一聲“喂”，鐵勺一閃而過，我眼前一花，面前的餐盤里多了一小堆白白的魚rou。

我瞧著耿少爺俊挺的臉，面露疑惑，他似是被我看的不耐煩了，丟了勺子在餐盤里，哐啷一聲：“吃??！魚刺都幫你挑掉了，你還要怎樣！”

耿少爺瞄了一眼我的餐盤，嘟囔：“就吃這么一點(diǎn)，胃口跟貓一樣小，都瘦成骨架了，看你還怎么有力氣打我?！?/br>
“……”我余光瞟見他的鐵盤子里飯菜也沒怎么動……還說我？因?yàn)椴恍枰L個了，所以也不吃飯有閑心給別人剔魚刺？

我沒想吃，不過耿少爺作死能力一流，把那堆魚rou在我的剩飯里拌了拌，硬塞進(jìn)我的嘴里了。

最后還是以打了一架，被趕來的獄警關(guān)了小黑屋收場。

“呂至清你這頭倔驢！”

在小黑屋里撈著潮潮的被子睡覺，我隱約聽見隔壁鄰居氣憤的罵人聲。

耿文耀你這條野狗……我睡意朦朧地在心里回?fù)簟?/br>
*

要問我后來怎么和這條被寵壞、沒教養(yǎng)的野狗搞在了一起，我一時(shí)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說我以前被人cao熟了，現(xiàn)在不捅后面就擼不出來也罷。

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們打著打著打到了床上去也罷。

總之，二十來歲青春正炙的少年人隨時(shí)隨地要發(fā).情的熱情，和公狗一樣的腰是真的可怕。

每回被過度開采，我總是要懷疑一回從前以為耿少爺是個恐同的這個傳言。

耿少爺還留著那條藍(lán)白的內(nèi)褲，找著機(jī)會偷偷往我身上套，一邊套，一邊動腰說：“讓你以前嘲笑我小，我還小嗎蠢驢？”

耿少爺這比針尖還小的心眼喲，不知要記仇記到何年何月去。

*

讓我能歇歇的就是耿少爺出獄之后了。

得知他要出獄，我松了口氣，但是耿少爺不開心，不開心的后果是自然當(dāng)晚把我做的屁股開花。

這回真的是可怕，我被做的差點(diǎn)射血脫肛，到后來就半昏迷了。

于是也不清楚，到底有沒有看見那個發(fā)瘋一樣cao人的罪魁禍?zhǔn)琢髫埬?，哭的可憐兮兮，邊流還邊抱著我嗚咽：“蠢驢……你這么蠢沒了小爺護(hù)著怎么在監(jiān)獄里活下來啊?！?/br>
那人到最后腰也不動了，一個勁地抱著我哭，哭的直打嗝，哭的難得像一個真正的、無助的孩子：“蠢驢你為什么這么蠢……為什么你蠢成這樣小爺還是喜歡你……”

那大概是因?yàn)槟阕约阂泊腊?。我默默在心里回道?/br>
***

我看著鏡子里穿著白西服的男人一怔。

上回穿成這樣，似乎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這樣一穿，都快要不認(rèn)得自己了，我湊近鏡子，摸摸里頭那大帥哥眼角的細(xì)紋，殘酷地昭示著這個男人已經(jīng)不年輕的事實(shí)。

原來不止是女人，有時(shí)候男人也不太想承認(rèn)自己老了。

尤其是身邊還有一個風(fēng)華正茂的男人的時(shí)候。

我瞅瞅后頭貼過來的人那張俊臉。

耿少爺選了一身黑西服，恰到好處地顯出了他筆挺的身材，兩條西裝褲包裹的大長腿一邁，不知道多少妹子倒在了他褲子底下。

養(yǎng)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