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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的荀清,上輩子是如何衣冠楚楚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 況且,他彼時還讀的本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學府。 她絲毫沒注意到,荀清那僵直的后背。少年是那樣小心翼翼與她保持一兩步的距離,不快,也不慢,聆聽她小皮鞋噠噠的聲響,好似夾裹風雪的馬蹄,心曲里盛開又熄滅的花朵。 兩人漸漸拐到了一條熟悉的街道。映入周奇奇眼簾的是昨天剛來過的老袁面館,熟悉的筒子樓,爬滿了綠意盎然的爬墻虎。 第二十六章 : 周奇奇不自覺盯了眼老袁面館里正在下面的老板,她總覺得有視線在往她這邊瞟。 “你想吃面嗎?”荀清很快注意到了她的神情。他兀自哈了一口白氣,走過去向老板叫面。 “老板,來一碗素面,一碗牛rou面?!?/br> 老板眼神怪異地盯他,待他從包里取出疊得整整齊齊零鈔的時候,老板拽起攪進水鍋里的大勺,往邊沿一敲,“我不收你的錢,也不賣給你面?!?/br> 荀清數(shù)錢的手,頓住了,“……” 老板一臉鄙夷,“你的臟錢誰知道有沒有病!” 面館里的視線都射了過來,赤|裸裸的嘲弄與哂笑,如片片鋼刀,刮過少年單薄的筋骨。 少年沉默承受著,驀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嗨,你家里有面嗎?我想吃葉子面,你給我做吧?!?/br> 女孩仰著臉道,她素白的臉蛋上看得到驕傲,瞧得清任性,唯獨沒有所有人對他的輕蔑。 “記者……小姐?”老板驚呼,認出了少女。 周奇奇轉過頭來,發(fā)現(xiàn)老板盯著她與荀清交接的手,直皺眉頭。 老板搖了搖頭,這個記者怎么找新聞線索找到了這家人身上。昨天這女孩還照顧他生意買了兩箱水、五碗面,出于這個原因,好心的老板覺得自己不能不管。 他關小火,脫了圍裙過來,扯著周奇奇到了一個小角落,“記者小姐,你怎么惹上了那種人?” “我給你講,他和他媽都有病,好幾個街坊鄰居都被傳染了?!?/br> 周奇奇越聽越糊涂,她本來想問什么病,卻見荀清煢煢孑立地站在那兒,背過身望著門前那棵大榆樹。 “老板你放心吧,我只是來采訪一下他,等會就走?!敝芷嫫娓目?,她也心知袁老板好意,讓他安心。 待她小跑步到荀清身邊,發(fā)現(xiàn)他在那里發(fā)呆。她一手伸到少年眼前晃了晃,“發(fā)什么呆,走啦走啦?!?/br> 少年怔忪,呆呆被她推上了樓。 走到四樓的時候,周奇奇望了一眼走廊,發(fā)現(xiàn)佳佳并沒有在那里做菜。她突然生了一股做賊心虛的慶幸。 荀清從褲兜里摸出鑰匙打開五樓鐵門,推開,請周奇奇進去。 少年的頭總是低垂,他抿了抿唇,像是鼓起莫大勇氣,“這是我家,進來吧?!?/br> 周奇奇仰頭,望著紅漆鐵門想到了那個殺馬特刀鋒紅頭發(fā)的面館小哥說的那番話——里面,不干凈。 饒是如此,她還是面色如常地走了上去。 五樓與下面四樓是截然不同的一番風景。 整個樓道空無一人,亦整潔干凈。五樓每門每戶皆緊閉門戶,一眼從窗戶外望去,黑洞洞的,讓人懷疑是否有人居住。 荀清走在前面開道,沒走兩步,他頓住了腳步。 周奇奇本來想喚他,結果她也停了步伐。 一些奇怪的聲響從最邊緣的房間傳了過來,仔細聽,有床咯吱咯吱的響動,男人粗蠻的喘息和女人沙啞的嬌吟。 而且這個女聲很熟悉,很熟悉。 有一個女人曾經(jīng)用同樣的聲線辱罵過周奇奇,年復一年磋磨過周奇奇,打擊摧毀她的自信心,甚至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還不忘坑她一把。 周奇奇無法挪步了,她的每一個神經(jīng)都在劇烈地跳動、叫囂。刻骨的仇恨重新覆上了她的寸寸血脈。 荀清踢開門,揪起騎在他媽身上的猥瑣男人,直接將他摔下了地。 這是個年過六十的瘦小老頭,臉上遍布黑斑,丑得到老也沒女人看他一眼。他爬在地上死死喘氣,還沉浸在那一刻帶來的快感里。 荀清又狠狠踢了幾腳,終于把老頭子痛醒了,他抓起衣服遮了就連滾帶爬地跑走了。路上老頭子撞到了周奇奇,還不忘猥褻地剜了兩眼。 “你怎么這個點回來了?”床上女人懶懶地問兒子。 荀清緊緊握拳,渾身顫抖,“不是說,要你別接客了嗎?” 女人呵呵笑起來,慢條斯理牽一塊毛巾搭在胸前,“阿清,我也是為了幫你分擔……” “不用了!”荀清打斷她,額前碎發(fā)晃動,“你知道你在自殺嗎?你都病成這樣了,就別害人害己!” “我?我害人害己?”女人哈哈大笑起來,伸出她那紅斑遍布的手指,“荀清,你不要忘了,你是靠著老娘這樣害人害己地賣,才長到這么大的!” 驀地,女人一瞇眼,發(fā)現(xiàn)了門口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影。那是一個小姑娘,年輕、鮮嫩、無知,捂嘴瞧著屋子里令她世界觀顛覆的一切…… 女人故意將毛毯扯下來大半,露出她紅瘡斑駁的小腿、潰爛的大腿、以及……然后她聽到咚地一聲,女孩跪下來干嘔。 女人升騰起一股變態(tài)的快感。 “周奇奇……”荀清艱難地挪動腳步,走到她面前,“周奇奇,我沒病……” 他囁嚅……彎腰,兩手呈打撈的姿勢,想扶她起來。 周奇奇只抬頭盯了他一眼,撐起手臂,拒絕他的觸碰。然后她拎起包,頭也不回地……落荒逃離了這個荒誕骯臟的世界。 “她是誰?我看她挺有錢的,你榜上她,我娘倆以后就有提款機了?!避髂笓Q上衣服,兩眼放出破罐子破摔的光,故意刺激荀清。 “她被你嚇走了?!避髑暹h目少女逃走的方向,跌坐到門檻上,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煙,熟練抽出一根,點燃,“你剛才是故意的?!?/br> “乖兒子,你媽是在幫你?!彼呀?jīng)虛弱得下不來床了,百無聊賴數(shù)著剛才賺的三塊錢,三塊,可以拆分成兩個一塊,一個五毛,兩個二毛,一個一毛,來來回回數(shù)不厭煩,“你要認清事實,像你這樣的人,不要糟蹋了人家好姑娘?!?/br> 像你這樣的人,像你這樣的家庭,一輩子,只適合做臭水溝里的野狗,躲在充斥尿sao味的陰影里嗚咽。 像你這樣的人,怎么可以去糟蹋凡塵里那朵盛開的鮮嫩的花呢。 荀清沒有抽那根煙,他執(zhí)于手上,慢慢地……慢慢地……等它燃盡…… 微小的煙火,青裊的炊煙。 他給荀母下了一碗面,那天傍晚他開始做清潔。他幾乎一有空就開始打掃,走廊樓道、鐵門階梯、屋里屋外,他都瘋狂地抹擦、刷洗。 他不臟,他不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