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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川冷靜下來,幫她理理衣服和頭發(fā):“剛才還沒兇完,你跟我回去,我把剩下的兇給你看?!?/br> ☆、奶奶 不同于冬季海邊城市的濕潤,平縣天氣陰冷而干燥,一出站狄然就明顯感覺到冷風(fēng)像凌厲的刀片在臉上亂割。 陸川把她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平縣發(fā)展水平一般,火車站建在縣城的中心,附近隱約有幾棟高樓,更多的是普通的五層居民小樓,低矮破舊,墻皮脫落了一層又一層,墻體藏污納垢,整個縣城鋪展在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顏色。 他們要去的村子在縣城東邊,距這里還有五公里的距離。 “我們怎么過去?”狄然好奇,她看到路邊停了很多奇奇怪怪帶篷子的三輪小車,指著問,“坐這個可以嗎?” 陸川站到一邊打電話,他把圍巾給了狄然,臉就被凜冽的北風(fēng)吹紅了,狄然看了看四周拉他走進(jìn)一家大超市避風(fēng)。 “叔,我是陸川?!?/br> 春節(jié)前的超市一片喜氣洋洋,廣播里放著歡快的“好運(yùn)來”,貨架上堆得滿滿的禮品,不停有促銷員過來給他們推薦鮮奶和啤酒。 狄然放開陸川,在貨架上看來看去,等到陸川掛了電話,她腳邊已經(jīng)堆了一箱低脂牛奶,一箱腦白金和一盒精品海參。 “奶奶喜歡吃什么?我從來沒給老人買過東西。”狄然懊惱,害怕自己一會說話太笨不能討老人家喜歡,“要不要買點(diǎn)蛋白.粉?” 陸川把她拿的東西一一放了回去:“下午再來買,現(xiàn)在拿不動?!?/br> 狄然疑惑:“放車上就可以呀?!?/br> 她表情純凈,像個小孩。 “二叔今天不在家,沒人過來接我們?!?/br> “門外不是有小三輪嗎?”狄然不解,“我剛才看他們在拉客?!?/br> 陸川梗住,眼里融著狄然讀不懂的無能為力:“坐不了。” 他把行李寄存到超市,拉著狄然出去。 幾個三輪車司機(jī)圍到一起蹲在墻根底下抽煙,一個眼尖的注意到就他們,咋呼道:“王哥,這不是你們村的嗎?” 他不是普通口氣,而是帶著股濃烈的嘲諷。 被叫王哥那個人抬起頭,吐了口煙圈,哼笑:“陸呈慶的兒子又回來了?每次過年都要看見一次,晦氣?!?/br> 狄然一下子明白了。 陸川之前在火車站對她說,那里的人不會對你很友好,她一直以為是當(dāng)?shù)孛耧L(fēng)排外,竟然沒想到是這種不友好。 “陸呈慶還沒死嗎?幾個小姑娘在天之靈都閉不上眼,要我是法官肯定判他一個千刀萬剮?!?/br> “人家可是給法官送了錢的,不然你以為就他那罪名還能活到現(xiàn)在?這世道,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我呸。” “喂,陸呈慶兒子?!庇袀€人站起來挑釁,“你爸什么時候死了,記得回來說一聲,那估計整個縣城都得放鞭炮慶祝?!?/br> 狄然拉下?lián)躏L(fēng)的圍巾,轉(zhuǎn)臉毫不客氣地回罵:“放你二大爺,你有種再說一遍,老娘扒了你的皮!” 她面容白凈,嘴里吐的話卻無比潑辣。 有幾個人站起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想回嘴,狄然一腳踢在其中一輛小三輪的輪胎上,又一腳踢在車斗,踢得整個車身搖來晃去。 這里的人本來就對陸川有偏見,狄然知道這么做不理智,可她忍不住。剛才陸川把他們所有的閑言碎語聽在耳朵里,表面卻毫無反應(yīng)。狄然知道,他不是不難受,而是已經(jīng)習(xí)慣或者麻木了。 陸川在自己的事情上一直表現(xiàn)的過于冷靜和理智,除了那次陶娟出現(xiàn)在面前,他控制不住,其余時候他的怒火和失智都是為了她。 狄然見過他發(fā)脾氣,也見識過他的憤怒。 就像陸川能冷靜地聽別人對他的閑言碎語和侮辱,卻不能忍受有人動她哪怕一下,狄然也聽不得他們說陸川一句壞話。 陸川捏捏她的手掌心,繞開這些人,拉著她繼續(xù)向前走。 那幫人短暫地呆滯了一會,緊接著身后傳來各式各樣不堪入耳的臟話,狄然幾次想轉(zhuǎn)頭回去,都被陸川穩(wěn)穩(wěn)地拉住。 縣城東邊有一條人際稀少的公路,路上滿是沒被清掃的積雪,一眼望過去,積雪和路都遠(yuǎn)不見盡頭,兩側(cè)種著已然落光了葉子的高大梧桐。 陸川停下,轉(zhuǎn)過來抱住了狄然。 他臂膀有力,勒得她快喘不過氣。 “我是不是不該這么做?我罵了他們,以后他們肯定還會說你?!钡胰换?fù)÷曊f,“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忍不住?!?/br> 陸川沉默了一會,輕撫她的后腦,低聲道:“謝謝?!?/br> “你別跟我說謝,我只是罵了他一句,誰讓他嘴賤?!?/br> 陸川認(rèn)真地凝視她:“不是謝這個?!?/br> 維護(hù)我。 跟我回家。 還有你愛我。 狄然看著他溫柔的眼睛,一下子讀懂了他的意思。 陸川說不出口,但她全都明白。 陸川笑了笑,轉(zhuǎn)身蹲到地上:“我背你?!?/br> 前面還有五公里的路程,狄然穿著圓頭小皮鞋,走起路來會累,還會硬得腳底板疼。 狄然乖乖趴到他背上,吻了吻他的耳朵:“累了告訴我?!?/br> “背你不會累?!?/br> 陸川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里,和她悄聲說著話。 “以前這的交通不發(fā)達(dá),有天晚上我發(fā)燒,我爸半夜騎著自行車送我來縣城的醫(yī)院,半路上車胎爆了。他也是這么背著我一步一步走到醫(yī)院的?!?/br> 狄然聽他講小時候的事情,心里一陣開心,仿佛她親身參與了陸川的過去一樣:“那多虧了叔叔背著你過來,不然我們川哥在半路燒傻了怎么辦?” 陸川笑了:“夜里天黑,沒有路燈,他走岔路了。等到清晨把我送到醫(yī)院,我已經(jīng)退燒了。” 狄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川繼續(xù)說:“那時候農(nóng)忙,整個秋天都在山上。有天傍晚,我爸開著拖拉機(jī)載了一車玉米桿回家,讓我坐在玉米桿最上頭?!?/br> “他說坐得高看得遠(yuǎn),人生到處是風(fēng)景?!?/br> 狄然忍不住樂了,沒想到陸呈慶是一個這么有意思的人。 “回到家以后發(fā)現(xiàn)我不在車子上面,他以為我貪玩鉆進(jìn)里面去了,卸下來找了一圈都不在。” “你人呢?” “半路剎車被他顛下去了?!?/br> 狄然趴在陸川肩頭,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 “我爸他很好,也很傻,班上貧困生的學(xué)費(fèi)都是他掏錢墊付的。那時候每天都有人提著東西過來,叫他陸老師。” “很好。你這么好,他一定和你一樣好?!钡胰秽溃曇艏?xì)軟,不知不覺趴在陸川肩頭睡著了。 長途旅程很累,她昨晚乖巧躺在他懷里睡了一晚上,卻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