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實在是太過矚目，不由自主的吸引了龍靜嬰的視線。

與其說是矚目，倒不如說是……

礙眼。

蘇卞將水盆擱下，回頭看向龍靜嬰。

發(fā)現(xiàn)龍靜嬰已經(jīng)更好衣并束好發(fā)，甚至連床褥也撲的整整齊齊后，不由微微一愣。

龍靜嬰一貫不會束發(fā)。

所以……龍靜嬰這是一夜未眠？

蘇卞神情微妙。

但他向來寡言，所以什么也沒問。

他道：“大人，水端來了，洗把臉罷?！?/br>
龍靜嬰沒動，恍若未聞。

蘇卞挑眉，“……大人？”

龍靜嬰好似這才聽見一般，嗯了一聲，慢慢的站起了身。

龍靜嬰走到水盆邊，蘇卞自然而然的將毛巾遞了過去，壓低聲音道：“昨日在尋芳閣，一位秦公子找上柳姑娘，二人對話時，下

官正好就在鄰屋，所以內(nèi)容聽得清清楚楚。這位柳姑娘與秦公子，似乎與這石聞頗有些淵源，并且關(guān)系一定不淺。所以，今日晚上勞

煩千歲大人再陪下官去一趟流春閣?！?/br>
龍靜嬰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眸看了他一眼。

蘇卞面無表情道：“……下官不認(rèn)路?！?/br>
昨夜去了流春閣，除卻又被那賊人按著親了一番以外，其實安全的緊。根本就沒必要龍靜嬰跟著。

然而……蘇卞不認(rèn)路。

龍靜嬰看著蘇卞沒說話，蘇卞頓了兩秒，再次解釋道：“……下官一直分不清東南西北，在京城時，也是過了好幾月，才弄明白

莊府到東華門的路?！?/br>
在蘇卞開口說出第一句時，龍靜嬰還沒什么反應(yīng)。但在蘇卞又解釋了一通后，龍靜嬰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先皇也不認(rèn)路。

不認(rèn)路到就算只是在御花園里走走，也能迷路的程度。

以前在朝中時，先皇還為此困擾了許久。

到后來，索性能不走動就不走動。

天天在乾清宮呆著，閑暇時便喂喂鳥，賞賞花，畫畫風(fēng)景什么的。

龍靜嬰直勾勾的盯著蘇卞，眼神一下子變得恐怖的緊。

龍靜嬰道：“再說一遍。”

蘇卞莫名：“……什么？”

什么再說一遍。

龍靜嬰閉了閉眼。

下一秒，龍靜嬰開口道：“出去?！?/br>
龍靜嬰的反常頓時讓蘇卞更加莫名。

但他什么都沒問。

蘇卞抬眸瞧了龍靜嬰一眼，慢慢的退了出去。

蘇卞退出房內(nèi)后，屋內(nèi)便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沉默的氣息在空中流淌。

龍靜嬰靜靜地站在原地，抬手半扶住臉，好像是在壓抑著什么一般。

他再一次告訴自己。

人死，不能復(fù)生。

所以——他不是。

蘇卞退出房內(nèi)后，便悠哉悠哉的在石府內(nèi)逛了起來。

對于龍靜嬰的反常，他并未放在心上。

蘇茵給龍靜嬰定下的人設(shè)在他的心中本就不太正常，甚至是已經(jīng)超脫了常人的范圍。

龍靜嬰此人就好似沒有七情六欲一般，寡淡又冷清。沒有欲望，沒有悲歡喜怒。

可只要是人，哪會沒有欲望，沒有悲歡喜怒。

龍靜嬰此人本就‘不太正?！?，所以一切的異樣與反常，在蘇卞的眼中，都屬情理之中。

沒必要詫異見怪，更是放在心上。

話說回來。

不止是龍靜嬰，蘇茵給玄約的人設(shè)也不太正常。

這世間哪會有像玄約這種病態(tài)又變態(tài)，簡直堪稱反社會的人？

蘇茵的腦子里究竟裝的都是些什么。

驀地，蘇卞腳步一頓。

等等。

他怎么又想到玄約了？

……他魔怔了？

正表情怪異著，一名下人忽然急匆匆的朝他的方向趕了過來。

下人在蘇卞面前站定，急忙道：“你家大人可起了？”

蘇卞抬眼看他，問：“何事？”

下人回道：“我家大人有要事要找你家大人?！?/br>
蘇卞聽著對方嘴里的要事二字，眉頭微挑。

蘇卞問：“是何要事？”

那下人覺得蘇卞問的未免有些太多了些，忍不住睨了蘇卞一眼，嘴上卻還是乖乖回道：“今日早上一老婦到衙門來報案，說有人

趁夜，偷了她的四頭牛?？伤〉哪堑兀暮?，就只有她一人住著，說偷，哪來的人偷？可牛卻又確實不見了。這事情蹊蹺的緊，

我家大人一頭霧水，摸不清頭腦，于是便想讓你家大人過去瞧瞧，看看能不能看出些許的端倪?！?/br>
蘇卞聽完，扯了扯唇角，面無表情道：“我家大人還睡著，遲些再來罷?！?/br>
蘇卞話落，正如蘇卞所預(yù)想的那般，眼前的下人一下子便就急了起來。

只見那下人急道：“可大人吩咐小的現(xiàn)在就要請大人與公子過去……”

蘇卞注意到一個重點。

蘇卞問：“請我過去？”

下人生怕蘇卞不去，忙點了點頭。

蘇卞的表情一下子微妙了起來。

如若真的是為了什么案子，又何須特地將他請去？他不過一個下人，能幫上什么忙？

看來他昨日到流春閣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了石聞的耳中……

不過，也從側(cè)面證明，那柳若黛和那位不知名的秦公子，的確與石聞頗有牽連。

說不準(zhǔn)，這二人或許還與八年前的遲府滅門一案子相關(guān)。

他依稀記得，他昨晚似乎聽到了一個寨字。

寨……山寨？

蘇卞思索了片刻，不動聲色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罷。我這就去請示我家大人。”

下人聽到蘇卞應(yīng)下，長舒口氣，這才安了心。

下人道：“那就勞煩公子了?！?/br>
蘇卞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回走。

重新來到龍靜嬰的房門外，抬起手正下意識準(zhǔn)備敲門，想到方才龍靜嬰的異樣，抬手的動作不由得一下子停在半空。

蘇卞收回手，輕聲喚了句：“……大人？”

……

屋內(nèi)無人應(yīng)聲。

蘇卞等了片刻，見依舊無人應(yīng)聲，便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

剛抬起腳，龍靜嬰的聲音從屋內(nèi)響起。

龍靜嬰冷聲道：“何事。”

蘇卞微怔，很快緩過神，不疾不徐的開口道：“石大人有要事要請您過去?！?/br>
蘇卞話落，門被打開。

蘇卞抬眼，龍靜嬰面無表情的站在房內(nèi)，冷漠的看著他。

蘇卞注意到，龍靜嬰看著他的眼神，要比之前冷漠了許多。

有如覆上了一層寒冰，冷淡至極。

蘇卞平靜的看了龍靜嬰一眼，隨即又平靜的收回視線。

就恍若壓根沒看見一般，一臉平靜。

他并非這個世界的人，旁人看他如何，他并不關(guān)心。并且，也與他毫無干系。

然而，蘇卞卻不知，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