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身上的衣袍猛然鼓起，化作一團白水，不斷灌入漩渦，漩渦越轉越大，嗞嗞聲漸漸變得高亢，猶如嬰兒不間斷的啼哭聲。

飛僵身上衣衫褪盡，發(fā)頂金冠驟裂，烏黑長發(fā)順著白水一道洶涌，整個人仿佛要融入水中。

清風看得驚險，忍不住用尾巴卷住飛僵的腰肢，將他用力往后一拉。

飛僵喝道：“放手！”

清風配合地舉起爪子，以示無辜。

漩渦中的嘯聲仿佛受什么擠壓，突然尖銳至極。

清風隱約有不好的預感，拖著飛僵往后躲已來不及，只聽轟的一聲，漩渦驟然炸開，白水如瀑，嘩啦啦地拍向寒潭。

飛僵怒吼一聲，想施法抵擋，卻比不上清風逃竄的速度。只是一眨眼，他就被清風拖到了山坡上方。

下墜時，清風力竭，化作人身，伸手抱住飛僵，用自己當墊子，免去對方墜落時的撞擊之痛，但自己的后背差點被沖力撞成兩截，痛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飛僵本已恨不得掐死他，可見他拼死救自己的模樣，心不由一軟。

嘎嗒。

山坡另一頭傳來極輕的機關轉動聲。

飛僵驚覺，下意識抬眸，山坡上慢慢地出現(xiàn)一只手，然后是腦袋，一個容貌俊秀的青年自以為無人發(fā)現(xiàn)，躡手躡腳地爬上山坡，探查的目光很快落在山坡下兩個相擁的身影上。等看清那個被壓在下面的身影的面容時，青年的冷靜瓦解了，眼中閃爍著極度的震驚！

飛僵盯著他，認出就是清風口中的雍懷，眸光一冷，道：“你是怎么進來的？”

雍懷目光掠過他，望向躺在地上，似乎奄奄一息的清風，喚道：“清風？”

清風隱約聽到雍懷的呼喚，奈何身體脫力，怎么都睜不開眼睛，只能感覺到身體上方旋起一陣冷風，似乎朝發(fā)聲處去了。

飛僵突然朝雍懷飛去，雍懷立刻向后翻滾。等飛僵到達坡頂，已不見雍懷的蹤影。山坡上有青苔有雜草，雖茂盛，卻不高，難以藏跡，像雍懷這樣大的個子絕難躲藏。除非，這里另有通道！

清風賴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神志終于初步恢復清醒。他飛快坐起身，沖著站在坡頂?shù)娘w僵喊道：“剛剛是不是有人來過？”

飛僵瞥了他一眼：“錯覺?！?/br>
“我聽到……雍懷的聲音？”

飛僵不屑地撇嘴。

清風見飛僵半天不回答，掙扎著站起來四下看看，隨即，他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了一件極為眼熟的東西……“??！”他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正順坡搜尋雍懷下落的飛僵聞聲跑回來。

清風顫抖著雙手捧起斷裂的龍角，鬼哭狼嚎著：“我的角啊，?。∥业慕前　?/br>
飛僵松了口氣，不耐煩道：“用糯米粘粘就能用了?！?/br>
“你是在騙我還是在安慰我？”清風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飛僵看見掉在地上的紅石碎片，火不打一處來：“你活該！我在這里設下三重考驗，你是唯一一個能暢通無阻的人！可是你辜負了我的信任！”

“我不是人！”

“還頂嘴？”

清風順著他的目光看到紅石，頓時萎了，縮著腦袋不吭聲。

飛僵撿起紅石碎片，摔在他面前：“火神的火種，你從哪里得來的？”

雖然清風不知道火神的火種是指什么，但是看飛僵的表情也知道它關系重大：“紫僵給我的?！?/br>
飛僵并不意外，看到清風使用紫僵的拿手好戲幻影術，心里就有了底。他走到寒潭邊，低頭看著自己在寒潭中赤裸的倒影。

就在清風懷疑他是不是要被自己的倒影迷得神魂顛倒的時候，飛僵蹲下身，手在寒潭中摸索了一會兒，拉起一條細長的白水，隨手一甩，甩出一件白袍。

清風看著他穿上白袍，又從水里拉出腰帶系上，唯獨黑發(fā)依舊披散著。

“他們統(tǒng)統(tǒng)都要死。”飛僵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清風不知道他是在對誰說這句話，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指誰，甚至，包不包括自己?！澳闶钦f紫僵？為什么是他們？他們是誰？”

飛僵轉身，黑發(fā)怒張：“大毛，小小毛，紫僵……也許還有?！?/br>
“大毛和小小毛不是因為腹誹你是傲嬌才……”

飛僵斜睨了他一眼：“你能聽到別人腹誹嗎？”

“我不能。你能吧？”被飛僵打敗無數(shù)次的清風直接把他捧上無所不能的神座。

“……”飛僵懶得解釋，換個角度問道，“你覺得腹誹我是傲嬌和經常抓破我的袖子，哪一樣更嚴重？”

“腹誹你是傲嬌！”

“……”

“那你為什么殺他們？”

“他們想殺主人?！?/br>
清風倒吸一口涼氣：“殺主人？為什么？”

飛僵垂眸，睫毛蓋住情緒：“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淪落為他們的幫兇和傀儡?！?/br>
清風用尾巴撐著地面，慢慢滑坐在地，“我不知道會這樣……”

“我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br>
“要怎么做？”

“殺了紫僵！”

清風心頭一顫。

“以及所有的擅闖者?！憋w僵走到他面前，伸出五指，捏住他的喉嚨，“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如果他們不死，就你死。”

清風別開頭，顫聲道：“不行……”

飛僵將他的臉硬生生地扳回來，鼻尖對著鼻尖，沉聲道：“別忘記，你是守墓龍，你的職責是消滅擅闖者和所有對主人不利的事物！如果做不到，就沒有存在的必要?！?/br>
近距離的對視讓飛僵眼中的狠戾一覽無余。清風頭一歪，裝死。

飛僵的手漸漸用力。

清風咬著牙齒，強忍住還手的欲望，任由他的手指越縮越緊。臨近死亡的窒息感讓他白嫩的臉上漸漸浮現(xiàn)龍鱗，手臂和尾巴上的龍鱗一片片豎起，血管清晰可見。清風意識飄遠，力氣被一點點擠壓出身體，牙關漸漸松開，臉上終于露出痛苦的表情：“飛……”

飛僵想起清風拼死救自己的情景，殺意頓消，松手站起來，踢了踢他的腿。

清風閉著眼睛平躺著休息了一會兒，才順著他踢出去的方向，一滾一滾地滾了五六米。

“……”飛僵道，“回來?！?/br>
清風把硌著屁股的石塊抽出來扔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xù)裝死。

“好，你不想動手，那就讓我來動手?！憋w僵甩頭飛到最高的山坡上，一拳砸在坡頂，把砸碎的石塊一塊塊地往外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