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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眨了一下,扇去空茫,多了一絲神采,古怪地笑道:“我打發(fā)她們玩兒去了。我不需要她們照顧,我一個人可以?!?/br>“你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跟個小孩子一樣置氣?是她們?nèi)悄悴婚_心了?”張殷德問。白錦汶收了笑容:“張大哥,不用這么關(guān)心我。我喜歡安靜,不喜歡眼前人太多……”張殷德可聽說這白公子小時候連一個人睡覺都不敢,怕黑。到了十幾歲上頭,還有侍夜的丫頭在外間搭鋪。不喜歡眼前有人……是從那些要不得傳聞開始后。白家公子的房里藏著男人,自然不會希望別的人在他的院子里進(jìn)出。可是,現(xiàn)在,盧旺……不是走了嗎?一站,一坐,氣氛有些凝滯。“盧旺怎么會一聲不響走了?”張殷德顏色發(fā)沈。白錦汶抖索一下,原本被陽光曬得有些紅潤的臉,頓時煞白。張殷德更坐定是盧旺的原因了。白錦汶顫了顫嘴唇,吞吞吐吐道:“我給了他銀子,打發(fā)他連夜走了?!?/br>值夜的小廝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進(jìn)出過白府。張殷德沈默不語。白錦汶訕然一笑,聲音低沈又帶幾分尖銳:“因為我看見他跟婉寧在一起,我的兒子還叫他爹爹?!?/br>原因似是而非。白錦汶仰著頭對張殷德這么說,艷麗的嘴唇吐出可以殺人的語句。張殷德握緊了背后的手。“你早就知道了吧,張大哥?是不是人人都在笑話我?”白錦汶雖然這么說著自傷的話,但是他的眼睛看著虛空的一點,仿佛說話的不是他本人,他的思緒不知道又飛到什么地方去了。幾句真相的話,像一把刀,把原來粉飾完好的關(guān)系生生劃出一道道鴻溝。張殷德若還有什么想問,也必不會再問下去了。白錦汶是故意的。他害怕。害怕眼前這方寸泥土下埋葬的秘密。為了遮住這個秘密,他愿意傷人自傷,無論用何種手段……這也就是目前的他,唯一能想到的要做的事了。他把自己鎖在一個空間。這個空間密不透風(fēng),只有他一個人。把其他所有人都隔絕在外。如果說這個空間還有別的什么存在,那么就是曾經(jīng)存在過的盧旺、陳七和黃記川。或者……可以說……他們一直沒有離去。無論是在白錦汶忐忑恐懼的心里,還是……在現(xiàn)實具象的層面。消失的,終將歸來。宿命,輪回,反復(fù),都是注定。張殷德僵硬地站著,他憤怒生氣,他被堵得啞口無言,但是他的腳步挪不開。他扔不下他這個名義上的可憐的妹夫一個人蹲在冰涼的石階上。“你每次走到菩提寺附近,都要繞道走,看一眼也不敢看,這是為什么?”張殷德其實有一雙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睛,但是他從來沒有在白錦汶面前擺過什么臉色。從第一次跟白錦汶見面。那時候的白少爺水靈靈得像一朵白芍藥,像一只機(jī)敏的百靈鳥,又像一只隨時會變臉張牙利爪撲上來的軟糯小貓。從第一次見面,張殷德就把自己定位在保護(hù)者的角色了。他是張婉寧的大哥,也是白錦汶的大哥……無論這個家發(fā)生什么。“沒有什么原因。”白錦汶像被踩到了尾巴,露出不善的目光。但是,張殷德只是笑了一下,俯身抱起賴在地上的弟弟,走進(jìn)室內(nèi),他和善地道:“你叫我大哥一日,我就是你的大哥。錦汶,如果你有心事,可以和大哥講?!?/br>心事什么的,當(dāng)然不可以跟任何人講。炸毛的小貓雖然溫馴了些,但是固執(zhí)地縮在自以為安全的角落,不肯打開心門分毫。張殷德的懷抱是溫暖的。張殷德的手掌是溫暖的。張殷德的目光是溫暖的。白錦汶慢慢睡去。夜晚,是百鬼夜行的時間。晚上睡不著的白錦汶因為重重心事在白天也鮮少入水,單純靠各種金貴滋補(bǔ)藥物堆積起來的好氣色透著層虛浮的紅潤,體質(zhì)終究弱了。(8鮮幣)二十五,黑影時間很快,快得從指縫中溜走,你抓也抓不住。白老夫人很快跟隨白老爺去了。張婉寧好好的身體,不知道怎么一病不起,香消玉殞。白錦汶從來沒有好好看過自己的妻子,但是妻子把孩子送到他手里的時候,笑得溫和:“這孩子,還沒起名呢。”兒子,白家的兒子。白錦汶抱著小孩,像抱著燙手的山芋。小孩子哇哇地哭,一靠近他就哭。白錦汶帶了幾天,小孩子受不了,他也受不了。白錦汶把孩子送到了大舅子府上。小孩子到了張殷德手里,馬上雨收云霽。白錦汶嘆氣,他想,估計是他自己身上死氣太多了,自己也活不長的話,這個孩子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跟著自己。張殷德想就近照顧白錦汶。無奈,一個姓張,一個姓白。張殷德叁十好幾,雖沒有正式娶妻,卻已收有一房妾氏,去長住白家自然不方便。白錦汶更不可能會離開他的屋子,他的院子,他的白家。即使白家空蕩蕩得只剩了他一人。白錦汶給孩子起名幼常,希望小孩子平平安安,隨性喜幼地慢慢長大。白家雖然住了位足不出戶的古怪公子,但是張殷德仍井井有條安排了一應(yīng)服侍的人,該有的用度和排場一分不少,比他自己府里還講究。生意之外,稍有空閑,不先考慮回家,張殷德往往第一時間先往白府找妹夫,或者下一盤棋,或者拉著人出去遛一圈,喝喝茶,看看戲,吃個飯。張殷德也想過給白錦汶找個差事,白錦汶搖搖頭,說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會覺得窒息,還是在自家院落里好。張殷德勸不動。想到白錦汶在詩詞字畫上有些造詣,只是這兩年零落了,張殷德便逼著白錦汶重新?lián)炱穑?jīng)常帶一些名貴的筆墨紙硯或者珍貴的古籍字帖之類送來。白錦汶的字畫,他都卷了,說是帶到坊間去賣,價格不錯。收益統(tǒng)統(tǒng)送回到白錦汶手上,有時候加一兩件把玩的玉佩古玩等小東西。白錦汶便這么被圈養(yǎng)著。他知道張殷德對他好,對他的話,也能多聽進(jìn)幾分。這個世上,他已再無親人。對他好的人,屈指可數(shù),少得可憐。白家公子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只是,他的秘密只是他的秘密,他從來沒有打算與別人說,以前不會,現(xiàn)在不會,以后更不會。白錦汶每個晚上仍是睡不著。一段時間下來,他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