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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她仿佛能窺見另一個她不曾臆想過的盛世長安,在這里, 不獨有風波詭譎的政治,更有兼收并蓄的大氣、異端相存的容忍,與她曾臆想過的森羅境遇截然不同。 “我從前以為,你們這些勛貴女子總要比我們這些邊地女子矜持,此時看來,也不盡然。” 蘇令蠻嘆了一聲。 蘇玉瑤撫掌大笑:“我大梁本就是邊將立國,自然少了那些酸腐規(guī)矩。不過說到矜持,明日阿瑤帶你去見一人,見了她,你便曉得,這世上還有許多自苦的女子?!?/br> 幾人順著長街繼續(xù)逛,蘇令蠻這一身紅裝極為顯眼,身量比尋常長安女子高出半個頭,本就是高挑美人,皮膚瓷白,黑發(fā)如瀑,于人群中幾乎是鶴立雞群的存在,蘇令蠻發(fā)愁地又拒了一個上前搭訕的郎君,苦笑道: “看來長安的小郎君,也不都是十分冷峻的。” 她下意識地想起楊廷嘴角那千山堆雪擠擠挨挨似的冷漠,竟覺得很是親切。 蘇蜜不快地捧著心道:“在蜜兒看來,這長安城的小郎君,俱是秋風掃落葉,冷漠得很?!焙喼笔呛档煤匪?,澇的澇死。 蘇玉瑤幾乎要笑出淚來,她揩了揩眼睛,笑嘻嘻道:“自鬼谷子好美人這一風氣盛行,長安城里便有這逐美之風了。不過——” 她頓了頓,提醒道:“這些小郎君不過是看阿蠻jiejie貌美,若要說真心,掂一掂大概也就五兩,不值錢?!?/br> 蘇珮嵐贊同道:“阿瑤所言甚是?!?/br> “等等,你們瞧那是不是大兄?” 蘇玉瑤突得停住腳步,叫住眾人,果見一身著亮寶藍緙絲水云紋圓領(lǐng)長袍男子背對著站在轉(zhuǎn)角弄堂的死角處,被他身子遮住之處,一抹淺鵝黃隱隱透了出來,好似女子的裙擺。 蘇令蠻面色一滯,倏地漲得發(fā)紅,目光游移。 她多年習武,眼神利索,一眼便看見“文弱”的蘇文湛正雙手捧著一個小娘子的腦袋渾然忘我地親香,不由感嘆著長安幾多勇猛之士,光天化日便敢行廉恥,一邊扯著蘇玉瑤要離開:“阿瑤,走了。” “再等等,”蘇玉瑤雙手合十,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大兄平日里便愛欺負阿瑤,一會需得抓他個把柄,好叫他以后務(wù)必老實了?!?/br> 蘇令蠻臉黑如鍋底,她就知道,憑著蘇玉瑤的小矮個兒,必是沒看明白她的世子哥哥在作甚,否則怎能不退避?自覺要撐起jiejie的職責,遮掩一二,卻已然來不及。 蘇玉瑤揚聲:“大兄!” 蘇文湛下意識地睜開眼,待意識到這把嗓子屬于何人,身子便跟石頭一般僵在了原處,也不忘乎所以了,手推著懷中女子讓她從另一頭速速離開,果見蘇玉瑤跟只炮仗一般嘟著嘴巴快速地跑到了自己身邊,若有所思地看著那跑遠了的鵝黃衫子。 “大兄,你與阿露jiejie……?” 蘇玉瑤歪著腦袋疑惑道。 “小孩子家家,管大人事作甚?”蘇文湛摸了摸她頭發(fā),柔下聲來:“乖阿瑤,大兄與你打個商量,今日所見之事,務(wù)必不能告訴阿娘?!?/br> 蘇玉瑤做了個鬼臉:“那你答應(yīng)阿瑤,以后每日都帶一份百味齋的糕點回來,阿瑤便不告訴阿娘。” 蘇文湛猛地給了她一個爆栗子:“瞧把你鬼的,成,不過最多兩月。” 蘇玉瑤見好就收,“沓沓沓”踩著腳步便回了蘇令蠻幾人身邊,蘇文湛這才發(fā)覺那幾人的存在,面上一抹紅云不由更深了,乍一眼看去,竟似個乖巧的。 “大兄,我等還有些地方要逛,便先走啦。” 蘇玉瑤歡快地招手示意,另一手扯了蘇令蠻便朝巷子外走,蘇令蠻無奈地朝蘇文湛點頭示意,人已經(jīng)隨之走了出去,蘇蜜兒亦與蘇珮嵐一同走開,不一會便消失在了蘇文湛面前。 蘇文湛摸了摸腦袋,忍不住道了聲:“倒霉?!?/br> 難得沐休,約了佳人,不料竟被meimei逮了個正著,還賠進去日后許多個百味齋糕點,實在是霉運透頂。 另一邊蘇玉瑤卻眉飛色舞地吐槽道:“大兄厲害,阿露jiejie素來最規(guī)矩不過,居然也被他拉著在這街市上如此孟浪。以后你們切記了,遇著大兄剛剛這樣的慣手,千萬莫理會?!?/br> “慣手?” 蘇蜜兒不解地道:“何為慣手?” “偷香竊玉的慣手?!碧K玉瑤嘻嘻笑道:“長安城里達官貴人多,最不缺的便是這自詡風流之士。大兄還以為阿瑤不懂,其實他已換了好幾個小娘子約,阿星告訴我的?!?/br> 阿星是蘇文湛身邊的貼身小廝。 蘇令蠻摸了摸鼻子,只覺得今日所見種種,實在沖擊了她對長安的許多固有印象——此時覺得,長安城表面上的冷漠矜貴,內(nèi)里流淌的,卻是悶sao的熱血。 她打了個哈哈:“沒想到大兄……竟是這般人物。” “這般的慣手,長安城里多么?”蘇珮嵐一臉唏噓,顯然今日所見,亦讓她的感官大變。 蘇玉瑤“哈哈”兩聲,扯著蘇令蠻便往旁邊的筆墨齋走,“阿蠻jiejie,你明日不是要去書院了,不如去挑些筆墨紙硯來,阿瑤送你。” 蘇令蠻見她不理蘇珮嵐,不由點了點她額頭,相處了一下午,有意無意的,兩人熟稔了許多,她道:“不必,你留著買你百味齋的糕點,阿蠻jiejie這兒有銀子?!?/br> 她自然知道蘇玉瑤方才那些話真假摻半。 有些事能做卻終究不能擺在明面上,不論蘇文湛與那“阿露jiejie”到底是玩玩的還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歡喜,可被熟人撞破了,也只好叫那小娘子匆匆遠離了,可見縱世情如此,男女自由來往仍是受壓制之事。 至于所謂“慣手”,不論長安還是定州,亦是不少的。 輕浮浪蕩男兒郎,哄得女兒把情丟,這話定州早便傳遍了。 筆墨齋雙開門實木建制,三層吊腳小樓,一進門便覺書香環(huán)繞,其內(nèi)往來著書生冠的不知凡幾,不大的一間鋪子,卻盈滿了人。 筆墨齋不獨只賣筆墨之類的文房四寶,第二層第三層均被大手筆打通,通透性極強,一層書冊無數(shù),一層名家字畫,所見之處目不暇給,書香裊裊。 蘇令蠻一進門,便能感覺到落在身上若有似無的視線。 書生含蓄,縱見美之心有之,也多只默默注視,相比較一路行來的孟浪之徒,這等視線對她來說幾乎是不痛不癢。 “不知小娘子意在何物?一樓是各色文房四寶,二樓書冊浩瀚,三樓名家真跡?!钡晷《崆橛蟻恚乱庾R先與蘇令蠻行了個禮,當她是幾人中打頭的。 蘇玉瑤也不惱,揮揮手便道:“阿蠻jiejie,你自個兒選,阿瑤先去三樓瞧瞧去。” 說完,人已經(jīng)歡歡喜喜地踏上上了樓梯口,蘇蜜兒與蘇珮嵐面面相覷,朝蘇令蠻告別過,亦匆匆跟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