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喜歡二次元，所以就沒跟你提過啊，反正提了你也不感興趣。你記不記得我們剛認(rèn)識那時候，我拉你去區(qū)圖書館辦卡。你從我拿來的書里面選了一本漫畫來看，我發(fā)現(xiàn)你最后看得眉頭都皺了，把那書往桌面的書堆里一甩，滿臉嫌棄?！?/br>
“嗯，有這回事?！?/br>
沈雁鳴坐在床沿，伸頭看坐在桌邊的方源翻那本。方源看得會心一笑的時候，沈雁鳴也跟著笑，表情忐忑，還帶著些傻氣。

方源忍俊不禁了：你的粉絲們知道你連回顧你自己配的作品都這么不好意思么？到底什么作品??？

“我還藏有很多漫畫……你好像不喜歡看漫畫？”沈雁鳴的語氣是疑問句，表情卻非常篤定。

方源回顧起自己剛剛過去不久的高一時代。似乎確實是這樣的。

他并不喜歡看漫畫。就算當(dāng)初在區(qū)圖書館里看到的不是那本男男相戀的漫畫，而是男女戀愛的漫畫，他最終也會大呼坑爹。他在最開始的時候真的是很傻很天真地想要普及明朝張居正年代的歷史知識。

他本來就沒有漫畫細(xì)胞，小時候顧盼喜歡看他畫那些花花果果，可那些并不是漫畫。想當(dāng)年他效仿隋意，在美術(shù)課上畫一幅漫畫，不是畫得特糟糕嗎？

“我對于漫畫的感覺一般般，不喜歡也不討厭。我看過楊睦帶的漫畫，從來沒興趣看完?！?/br>
方源對沈雁鳴剖白自己的心思，或許語氣中還帶了一點糾結(jié)和抱怨。在此之前他從沒對人傾吐過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

他說著說著，鼻梁忽然變得酸溜溜的。

他以前明明對漫畫如此無感，卻在楊睦面前偽裝了那么久。

楊睦剛讀高一時并不是那樣，從加入學(xué)生會宣傳部以后慢慢就變了。

方源無法改變自己來適應(yīng)這種變化，便開始了偽裝。偽裝得久了，也就看起來像是真的了。他還以為自己是有些喜歡那些事物的。

而現(xiàn)在，偽裝自己喜歡什么事物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

他有了一個對他所不喜歡的東西絕口不提的朋友。雖然這樣的朋友有點笨，但對他而言卻是三生有幸。

方源從椅子上站起來，坐到沈雁鳴旁邊，趁沈雁鳴還沒搞清楚狀況，趕緊把自己埋進(jìn)沈雁鳴懷里。

他太喜歡他了，他想揩個油。

沈雁鳴拍拍方源的背。

他拍打的動作輕且慢，間隔時間非常一致，就像是靜悄悄地走動的秒針，當(dāng)用心去聽的時候，走得悠長緩慢；不用心聽的話，則如白駒過隙，匆匆流逝。

方源專注地傾聽著沈雁鳴在他背上的輕輕拍擊聲，直到他的時間也變得悠長。

沈雁鳴不僅是手上的動作非常有規(guī)律，連說話的聲音都像是在與之相應(yīng)和，堅定而舒緩：“楊睦以前跟我說，你也很喜歡這些東西?？墒俏颐看温犓@么說的時候，總會想起你在跟我去圖書館時候的反應(yīng)。所以我認(rèn)為楊睦是誤會了。我們從高一到現(xiàn)在去過那么多趟圖書館，我想，我的判斷錯不了?！?/br>
方源放開了沈雁鳴，以免他把對方抱得太久，讓對方覺得尷尬。

當(dāng)方源離開沈雁鳴的懷抱后，發(fā)現(xiàn)對方的表情平靜如常……不對，似乎有點像考試考了一百分以后，被爸媽獎勵了一大盒巧克力或是一個大布偶，高興得臉頰微紅的小女孩？

“你還挺認(rèn)真觀察的啊?！狈皆磁律蜓泺Q被自己盯得不自在，只好戀戀不舍地移開了目光。

“嗯，是啊！我第一次約你去區(qū)圖書館的時候，就已經(jīng)提前想過要怎么跟你相處了。那時候我對你一點兒都不了解，怕跟你之間沒有共同語言，就跑去雜志期刊區(qū)，搜羅了各種各樣我喜歡的期刊，然后偷偷看你的反應(yīng)，觀察你跟我有什么共同愛好……哈哈，我很傻吧?！?/br>
方源聽到這里，萬分后悔，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沈雁鳴有那么可愛的小心思？當(dāng)初他看到沈雁鳴在冷風(fēng)里穿了那么多層衣服，還曾經(jīng)產(chǎn)生過把沈雁鳴當(dāng)成小戀人放到懷里搓圓捏扁的想法，可是居然被他給否決了。

要是當(dāng)時真的實踐了，那該多好！

“最后你觀察的結(jié)果是……？”方源有些不記得自己那時候在圖書館里都看了什么了，除了那本偽歷史漫。后來他干嘛去了？

“你先是拿了本電玩雜志，活像是看到了新大陸。我以為你喜歡，就約你去我家玩PS4，你說你不懂玩。再然后你就開始看那本漫畫，表情很崩潰。最后你還是選擇了給楊睦寫講義，寫了整整一天。對于你不喜歡二次元的事情，我一直沒跟楊睦說，因為你和他之間的事情，我如果干涉就太三八了?？墒俏艺娴挠X得，與其說你喜歡二次元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還不如說，其實你……”

其實，你只是單純喜歡楊睦吧。

沈雁鳴沒有說出這最后一句結(jié)語，但方源依然聽見了。

“嗯，幸好，現(xiàn)在我喜歡別人了?！?/br>
周一，方源在自個書包的夾層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字條。

說實話他并不是很樂意打開，他再也不想接受來自于楊睦的任何沖擊了。但是直覺告訴他，這與楊睦無關(guān)。

最終使他有勇氣打開字條的，是折紙的方式。

那方式明顯不是楊睦的風(fēng)格。

他跟楊睦呆的時間太長，有時楊睦覺得他折得沒新意，就幫他折信紙。

方源把楊睦折疊紙張的種種花式都記住了。這種方方正正的折法，不會出自楊睦之手。

方源心懷忐忑地將之展了開來。

那是沈雁鳴留下的字條，寫的內(nèi)容非常奇怪，可以說是腦洞太大，天馬行空。

字條的大意是，等到他們把所有的學(xué)業(yè)完成之后，去工作了，就去旅游吧！要去數(shù)不盡的地方，周末的時候在市里或近郊溜達(dá)，過節(jié)的時候去可以去省外，如果把當(dāng)年的公休假湊到一塊兒，就跑到國外去。

方源看得稀里糊涂的，為什么是工作后再去？他們高中畢業(yè)、大學(xué)放寒暑假的時候不能去嗎？工作以后肯定會忙翻吧。

他接著往下看，沈雁鳴解釋道，雖然我想要催你快點忘了楊睦那家伙，但是在短時間內(nèi)估計很難。你可能并沒那么喜歡他，但是跨不過那道被傷害的坎。等到很多年以后，我們都工作了，你自己賺的錢自己花，沒有了關(guān)于花錢的心理負(fù)擔(dān)，而且估計也把楊睦忘記得差不多了。到那時候，你眼里的風(fēng)景，就是真正的風(fēng)景，而你身邊的人，也是最值得你喜歡的人了。

沈雁鳴的落款是：“一張來自未來的我的空頭支票”。

“傻?！狈皆春啙嵜骺斓卣f了一個字，把字條按原樣折好，收了起來。

也好，雖然他并不知道，屆時他跟沈雁鳴之間的關(guān)系會是怎樣的狀態(tài)，可是他鐘意這樣一張空頭支票。

他也鐘意沈雁鳴寫下的一板一眼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