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腳步，辨別了方向，在一摟粗的合.歡樹后面找到了人——是張綠。她一個人，身后連一個丫頭都沒有跟。

    “綠姐兒，出什么事了？”

    張綠想到姨娘的死，就難受的緊，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過來。此時聽到說話聲，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顧晗，“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三嫂嫂?！?/br>
    “快起來?！?/br>
    顧晗去拉她。

    “我姨娘得病死了……母親不讓我過去看她最后一眼……”張綠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去再看看她……我好幾年都沒有看到她了。”

    張灝春懵懵懂懂的，摟著顧晗的腿打量張綠。他是張家嫡長孫，身份貴重，王氏和寧氏都是捧手心里養(yǎng)的。張綠又時常地待在重霜樓，沒有王氏的允許，從不踏出一步。他不認識也不為過。

    “巧玲，你去領(lǐng)著春少爺去遠處玩?！?/br>
    顧晗招手叫過巧玲。

    巧玲屈身答應(yīng)，抱起張灝春，和他的丫頭一起出了合.歡樹林。

    “綠姐兒，快別哭了?！?/br>
    顧晗嘆氣，問道：“月姨娘……是哪一日走的？”

    “昨天晚上。”

    張綠拿著帕子擦眼淚，“丫頭一通知我，我就過來求了母親。我在廊沿下跪了整整一夜，沒有一個人搭理我……”

    月姨娘死了？顧晗一驚。前世的時候并沒有聽說這件事……不過，也有可能是她沒有在意過。

    她突然能了解王氏為何犯頭疾了……原來根在這里。她不想綠姐兒去見自己的親娘，又怕名聲傳出去刻薄不好聽，就出了這招。主母重病在床，姨娘、妾侍們本來就上不了臺面，誰還會關(guān)心別的呢？當(dāng)然是主母最要緊了。

    果然是手段高明。

    “三嫂嫂，您幫幫綠姐兒吧?！睆埦G拉著顧晗的衣袖：“綠姐兒會一輩子記得您的恩情……”

    顧晗苦笑，她自己都快是王氏的眼中釘了……怎么幫張綠呢？也幫不了啊。

    “綠姐兒，我真的沒有辦法?！眰€人有個人的處境。

    她如今懷著孩子，求的是安穩(wěn)度日……王氏對她的敵對很明顯了。她管了張綠的事就相當(dāng)于和王氏又杠上了……真的是不能管。

    “綠姐兒……你自己最重要，要多保重?！?/br>
    顧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嘆口氣，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的少女還在哭泣，她終究是不忍心，回頭看了一眼。

    穿著半舊水紅色褙子的張綠背對著她，肩膀一抽一抽的，身姿贏弱到極點。姜黃色裙擺邊沾滿了泥土，和它的主人一樣狼狽不堪。

    “去咱們房里拿一百兩散銀子……”她和桃紅說道：“都挑十兩的那種份額?！?/br>
    桃紅看了會顧晗和張綠，瞬間理解到顧晗的意圖，屈身應(yīng)“是”。

    很快地，她就回來了，把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給顧晗。

    “綠姐兒。”顧晗走向張綠：“銀子你拿著，自己買通下人去看月姨娘一眼吧。別舍不得給她們。重賞之下，沒有人會不愿意的?！备镉蓄^有臉的大丫頭、婆子們一月的銀錢才二兩銀子，二等丫頭一兩，三等、四等丫頭往下再減……王氏對姨娘們本來就不放在眼里，她們的丫頭、婆子銀錢估摸著就更少了……十兩銀子不是個小數(shù)目。在那樣的壞境里熬生活，沒有人會不在乎。

    王氏性子高傲，月姨娘一死，她巴不得呢，死就死了，更不可能讓伺候她的丫頭去守候。借著這個時機……張綠偷偷去瞧，比跪著求王氏簡單多了。

    “三嫂嫂?！?/br>
    張綠雙手捧著銀子，給顧晗磕頭：“謝謝您……謝謝您……綠姐兒一定會報答您的?！?/br>
    “好了?！鳖欔先ダ骸摆s緊起來……你去看月姨娘要緊?！?/br>
    張綠聽了顧晗的話，又磕了頭，才轉(zhuǎn)身跑出去。

    “少夫人，咱們也走吧?！?/br>
    桃紅見張綠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了，去扶顧晗：“您是好心人，總是心疼六小姐?！?/br>
    顧晗搖搖頭：“我本來也是打定主意不想幫她的……但看著，又實在可憐。心里不落忍。為人子女，父母死了都不能去眼前盡一次孝，也是大遺憾……”她幫一把張綠，算是為肚子里孩子積福吧。

    “三嬸母，春哥兒給您帶了花環(huán)?！?/br>
    春哥兒興致勃勃地跑到她身邊，遞給她：“好看嗎？”他瓜皮小帽上也帶了一個，上面插滿了大紅花，喜慶又搞笑。

    巧玲跟在他后面，笑道：“春少爺見到花草就走不動道，非要奴婢們給他編花環(huán)玩。”

    柳條花環(huán)綠瑩瑩的，上面插著各系鮮花，顧晗夸道：“真好看，我很喜歡。”

    “那您也帶上吧。”張灝春眼巴巴地，眸子里都是期待。

    “……好?！?/br>
    顧晗當(dāng)真帶在了頭上。

    “三嬸母，好看?！?/br>
    張灝春高興地拍手。

    一行人出了合.歡樹林，去桂花苑。到了門口，顧晗取了花環(huán)，交給丫頭，牽著春哥兒的手往院內(nèi)走。

    仆從們紛紛行禮：“三少夫人安好，春少爺安好。”

    桃兒正在院里教訓(xùn)小丫頭澆花不認真，見顧晗進來，屈了屈身：“三少夫人安好?！?/br>
    顧晗“嗯”了一聲，問她：“母親怎么樣了？”

    “大少夫人和四小姐在里面伺候著，已經(jīng)好多了?！?/br>
    顧晗笑了笑：“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我和春哥兒來給母親請安?！?/br>
    桃兒應(yīng)“是”，轉(zhuǎn)身上了臺階。有守門的小丫頭挑開竹簾，她走了進去。不多會兒，又出來了：“夫人請您和春少爺過去?！?/br>
    顧晗進了正房，撲鼻而來就是一股藥味，她禁不住咳嗽兩聲。

    “喲，三嫂嫂……你可是貴客啊?！?/br>
    張居思看著顧晗，諷刺道：“要不是母親病了，你都難踏進桂花苑一步吧？”

    顧晗客套地笑了笑：“四meimei客氣?！?/br>
    什么客氣？她說的難道是夸贊的話？張居思神色一冷，顧晗又在和她假裝了。

    最看不上這假惺惺的嘴臉。

    “我給母親帶了些補品……補補身子?！?/br>
    說著話，顧晗示意巧珍把帶的東西給一旁的喜兒，往西次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