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且趙氏還是府里的宗婦，休不得啊。就算不為別的, 咱們也得為著哥兒姐兒們考慮?！?/br>
    顧景然緘默無言, 他一時激動，倒忘了這些。母親說的對。但一想到二弟臨死前拉著他手的樣子, 心里就一陣鈍痛……他想了很久, 最后還是讓步了。曙哥兒他們還年輕, 不能因為趙氏耽誤了。

    顧景然拱手, 和母親說道：“兒子莽撞了, 一切還請母親做主。”他又招手讓顧晗近前來，揉揉她的頭發(fā)：“……是大伯父對不住二房，委屈你了?！?/br>
    顧晗輕聲道：“晗姐兒不委屈?！贝蠓恐灰写筇酶缭冢蟛妇筒荒苄輻?。這一點她想的很清楚，顧府的嫡長孫，往后是要走仕途繼承整個顧府的，他的身世必須是清清白白，沒一絲的污點。

    不過，大伯母也算原形畢露了，顧府作為京都領(lǐng)頭的書香世家，最要緊的就是臉面和禮儀……她東山再起幾乎想都不用想了。

    顧景然見顧晗懂事，心里更不是滋味。

    趙氏的心思一起一落，哭的更哽噎了……還好，她生了幾個好孩子。他們在緊急關(guān)頭保住了自己。

    “趙元靈，你自己回去寧苑吧，沒有我的允準(zhǔn)，再不許踏出一步。”武氏看也不看她，說道：“大房的幾個孩子，我會親自教養(yǎng)著?！?/br>
    趙氏沒說什么話，她抬眼去看顧景然，發(fā)現(xiàn)他看都不看她，心里就一冷。

    真的再無回旋之地了。

    趙氏慢慢地站起來，屈身給武氏行了禮，往外走。到顧晗身邊時，她停下了。

    顧景然俊眉緊皺，把侄女兒拉到自己的身后，問趙氏：“你干什么？”

    趙氏眸光淡淡，苦笑道：“爺，妾身想和晗姐兒說幾句話……”

    她的發(fā)髻散了，眼睛又紅又腫，衣衫也皺皺巴巴的。顧景然別過臉去，在他的記憶里，趙氏最喜歡端莊、整潔……而今的模樣是她最討厭的吧。

    趙氏陪了他多年，即使知道她惡事做盡，看到這樣的她，顧景然還是心里不忍。

    顧晗卻站出來，對趙氏笑了笑，“大伯母?！?/br>
    “晗姐兒?！壁w氏長吁一口氣：“大伯母萬不該動了害你的心……如今也受了懲罰，是罪有應(yīng)得。但你和晴姐兒、昭姐兒卻是顧府正經(jīng)的嫡出……”她艱辛地開口：“你們要相互幫襯?！睂O氏生了個又厲害又聰明的女孩兒，她對著顧晗都討不到好，更別提顧晴、顧昭了……她被奪去了管家權(quán)，又變相圈禁，怕是護(hù)不住她的女孩兒了。希望顧晗不要把對自己的怨氣遷怒到她們的身上。

    顧晗盯了趙氏好一會。原來她也會怕。她擔(dān)心她的女孩兒，她害自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母親也會擔(dān)心……一時譏諷道：“大伯母放心。我不是你?！?/br>
    趙氏臉一紅，想對顧晗笑一笑，努力了幾次，還是笑不出來。只能轉(zhuǎn)身走出正廳。

    晨風(fēng)穿過掀開的簾子刮進(jìn)來，涼津津的。

    武氏起身，親自扶了二兒媳起來，拉著她的手：“好孩子，你受苦了……有母親在，不會再有人欺負(fù)二房了。”

    孫氏屈身道謝。

    云霧漸漸地淡了，東方的天空出現(xiàn)了魚肚白。遠(yuǎn)處傳來幾聲雞叫，天快亮了。

    顧景然拱手和母親告辭，他該去上朝了。

    武氏答應(yīng)著，又和他說了一會話，才放了他離去。她熬了一宿，太陽xue霍霍地跳著疼。

    祖母的臉色實在不好看，蠟黃著，疲態(tài)盡顯……顧晗有心讓祖母回去休息，才一開口血又涌了出來。

    楊氏眼尖，瞬間嚇壞了，“晗姐兒，晗姐兒……”

    “別擔(dān)心……”顧晗用左手去捂嘴，意識開始迷糊。她感覺自己被抱起了，后來就閉上了眼睛。

    “快，去請大夫?！鳖櫨拔母呗暫巴膺叺难绢^。

    武氏的身子一晃，立刻被楊氏扶住了：“母親，您太累了，趕緊歇一歇?！闭f著喚了周嚒嚒她們進(jìn)來伺候，又安慰她：“晗姐兒那里，您就放心吧，有我和二嫂呢?！?/br>
    “……把她先隔到東廂房去。”武氏卻不愿意，掙扎著安排顧景文。白天人來人往的，偏廳嘈雜的很，不是病人待的好地方。

    顧景文答應(yīng)一聲，抱著顧晗往東廂房去。

    桃紅跑在前面去引路，又利索地和巧珍、巧玲把床鋪整理出來。

    顧景文把顧晗放在床上，就去了外屋，一屋子的女人，他站都不知道往哪里站。

    孫氏看著女孩兒，哭的喘不過氣來，回頭就給剛進(jìn)屋的武氏跪下了：“母親，要是晗姐兒去了，我也不活了。”

    楊氏也是有孩子的人，見孫氏這樣，慌忙去攙她，酸楚難當(dāng)：“二嫂，不會的，你別這樣。晗姐兒是有福之人……”

    “什么去不去的，不吉利?！蔽涫虾浅鈱O氏：“晗姐兒一定會好起來的?！?/br>
    太陽升起來照在槅窗上，整個東廂房都亮堂起來。

    巧珍搬了杌子讓武氏她們坐下。

    一會兒功夫，韓勇和吳凝便過來了，顧家出了這樣的大事……兩人也是一宿沒睡。特別是韓勇，眼窩都深陷了。人參養(yǎng)身丸是他經(jīng)的手，雖然七厘丹不是他添加的，但追究下來、疏忽職守卻是有的。

    韓勇進(jìn)了東廂房，便給顧晗把脈。然后又請眾人出去，只留了武氏在一旁看著。

    他施完針之后，顧晗吐了些黑血，人卻不醒。

    “……老夫人，六小姐不大好。”韓勇想了想，還是決定說真話：“……在下醫(yī)學(xué)淺薄，六小姐又傷了底子……真的是無能為力了?！?/br>
    “那怎么辦？”武氏六神無主，“韓大夫，你再想想辦法。晗姐兒命苦的很，她才十五歲，出生就沒有了父親……現(xiàn)在又……”她說不下去了，二兒子不在了，他的女孩兒再保不住，九泉之下連面都不敢見啊。

    韓勇嘆一口氣，直擺手。顧晗是弱癥，最忌諱思慮過度和翻來覆去的折騰，偏偏兩樣她都沾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吳凝想了一會，拱手給武氏行禮：“老夫人，在下有一朋友，在京都南鑼胡同街德濟(jì)堂坐診，他術(shù).精岐黃又經(jīng)驗老到，請他過來一看，或許還有可能。”

    “是??？”武氏頓時就精神了，喚了孫氏進(jìn)來看著顧晗，自己和兩位大夫一起出去和顧景文說話，“你和吳大夫一起去德濟(jì)堂，不論怎樣，也要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