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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多禮,心里過意不去,到底起了惻隱心,答應替她往遂州西京都發(fā)封信,就是說不好,人不來便也不來了,終究還得聽憑掌柜的方便。 唐糖千恩萬謝,傾盡了禮數(shù),這才返身回她租的船上死守。 ** 信當是唐糖出門那日就送出去的,唐糖料定那人接了消息,不出三日總會出現(xiàn)在鹿洲。不想這眼看都過了四日,再等下去眼看紀陶都要從孟州返身來此,那人竟然還未曾露面。 那人不會因為對她的防備之心太甚,就此失約了罷? 其實在梁王西郊別邸那夜,唐糖已與那人遭逢一回。 是時她正將喝得爛醉如泥的魏王妃交與她汗流如雨的父親魏尚書,那個身影恰從梁王府院中一閃而出,唐糖從腿腳微微跛行的樣子認出了那個黑影,礙著魏大人,她未敢出聲。 待魏大人車馬行得遠了,她才沿著那黑影子遁去的方向追趕了一路。唐糖十分能跑,那人的腿腳卻有些不好用,故而唐糖終是在黑暗里瞥見了他的一抹衣角,低喚了聲:“留步……” 那人身子頓了頓,拔腿又跑。 唐糖急追又喚:“煩請留步!” 他再次頓下來。 唐糖試探著對著他喚:“若我才是對你有用的那個人,你連番作弄他又算什么?你若是真心疼惜他,原當抓了我走才是正途?!?/br> 那人果然惡狠狠轉過頭,唐糖望見了那雙熟悉卻又冰凍刺骨的眼睛,心驟然間一凜。 那人恨指一指唐糖身后,她微過側頭,隱隱聽見幾聲退后的腳步聲,后邊的黑影里分明躲了人。她意識到,趙思危派她出活,總不能不理她的安危,除了方才入邸辦事,府上的幾位侍衛(wèi)的確是一直影隨其后的。 唐糖知他顧慮,便只得又往前幾步,用這人才聽得見的音量誠懇道:“我想法子換個地方,就我一人,你看可以么?” 那人眼神利劍般刺來,先是不置可否,隔了一瞬終于微微闔了首,退行數(shù)步,見唐糖身后并無人逼近,這才迅速向黑暗之中獨自撤走。 ** 殘月映江,唐糖孤坐舟前,想起上回狼狽撤離鹿洲之夜,她也是在這么艘舟子之上,就著月色才發(fā)現(xiàn)紀陶受了背傷。他一口一聲唐小姐,喚得十足疏離。 唐糖有些懊惱,為什么一直會覺得紀陶演得像、演得混賬、演得亂真。原是她太笨了,旁的表象可以亂真,二人相對時的溫度,卻哪里就能亂了真? 那夜,那個人只望來這么一眼,那凜冽殺意登時直刺入心,刺得她遍體冰寒。 這刻,遠處的船篷之上驟然出現(xiàn)了一具身影,忽地往此間打了一個手勢。唐糖穩(wěn)一穩(wěn)心神,起身往那艘船奔去,那道影子形同鬼魅,卻忽閃去了碼頭旁的小巷口,唐糖直追而去,那個身影頓了頓,又往巷子深處逃竄。 唐糖認出來人身形姿態(tài),認命地追隨而去。 那個影子又跑了許久,鹿洲大小碼頭遍布,唐糖這些日子在鹿洲轉悠,對這里的地形已然相當熟悉,她認得這個地方,知道出得這條巷子再往西行,巷口就會抵達另一個碼頭。 那個碼頭的船比方才那地方要小一些,船只皆是通向西北的內(nèi)湖,若是要取道三清鎮(zhèn)赴孟州,倒可以在那里上船。 想來紀陶便是在那個碼頭,遇上了當時刑部的那幫匪樣官兵。 唐糖剛認清這條巷子,那個鬼魅般的人卻不見了。 她慌亂地轉了一圈,卻始終找不見他。只好貼壁緩行,心知此番的對手并不是紀陶,故而不可能對他存半分溫存之心。對方說不好是帶了殺意而來,故而她更揣了十二分的小心前行。 剛行幾步,唐糖隱隱聽著岔道里傳出短促的咳嗽聲,剛要出聲喚,卻猛地被人用布捂住了口鼻。唐糖嗅到一股猛烈刺鼻的氣味,心道不妙,死死屏住呼吸,腦子卻早已暈了一半,她強撐起那另一半清明,繼而屏息,只用余光偷瞥腳下,趁他將她半提起來的那刻,用腳跟往他那條薄弱的傷腿之上踹去。 她踹得極狠,那人痛得連手中下了藥的絹帕亦落了地。 那藥性極猛,唐糖尚且有些想吐,累得原地喘息,不想那人亦很能忍痛,剛才的痛意想必尚未消去,他卻反冷笑了一聲,一直手勒住了她的咽喉。 她的耳朵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那胸膛里的聲音寂靜得可怕,心跳聲幾不可聞,仿佛那人連血都是冷的,倒比山寺里打起的晚鐘還要清寂一些。 唐糖愈發(fā)的懊惱,當初當初……她怎么就會分辨不清? 那只手勒得絲毫不講情面,她只覺得喉間的呼吸都疼痛起來,正欲出聲試著喚人,他右手便居然抵上來一柄匕首,匕刃未曾出鞘,只作個硬物抵著,并不可傷她。 唐糖覺得這一刻連如何驚慌都忘記了,她認得出這就是紀陶前陣拿的烏金匕,了然道了聲:“公主墓中,未能當面道謝,是我失禮了?!?/br> 那人冷“嗤”了一聲,聲音像是受了傷,暗啞得就似一把刀。 唐糖也有些恨,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了什么好處你用得著這樣子,你我對不上姻緣,性子不和也當不了朋友,好歹為了紀陶,能不能不要劍拔弩張?不就是一條命,你也犯的著! 她發(fā)了狠,把著他的手試圖將那匕刃往外抽,脖子剛觸上那一抹晶石利刃,唐糖還未慌,那人倒似慌極了一般,將唐糖往墻上狠狠一撞,一手卡住了她的頸后,另一手收了匕,將唐糖左右手齊齊縛住,她便再也無法動彈了。 “我知道您要救的不是我,而是我……這一條小命,敢問留著我的命對您究竟有什么用處,你要的可是……我的血么?究竟為了什么人,您要這般拼?” 然而他連答的意思都沒有,徑直執(zhí)起她的頭發(fā),拽著就往那墻上撞去。 許是她發(fā)后隱藏的零落細鉤細簪扎痛了他的手,他的動作遲緩了一步,唐糖依舊被撞得生疼。 她側著臉,余光里可瞥見他目中陰寒的精光,她的臉孔觸著砂質(zhì)的墻面,知道那墻并不堅硬,這么多撞上幾下撞不死人,也未必會將人撞傻,卻決計可以撞得昏死過去。 唐糖硬氣得很,知道討?zhàn)垷o用,咬著牙問:“你……究竟……打算將我?guī)Аナ裁吹胤???/br> 他像是不曾聽到她的話,利落地將那些物件一并撇落在地,再次抓緊了她的頭發(fā),繼而去撞。 唐糖被撞得七葷八素,唇邊滲出血來,血的腥甜之氣布滿了唇齒之間。 她本來引了此人到鹿洲,一來是為著試探他的目的,順便好打聽出一些線索來,二來也想同他親自作個了斷。她想,對方首先要留著她的命,其次他更是礙著紀陶,終究不至于痛下狠手。 不料對方老辣心狠到了這個地方,他全無顧念,出手便是窮兇極惡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