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低頭在他耳邊說：“別動，你現(xiàn)在下車去救人，肯定會被認(rèn)出來，誰也不知道那些打人的是地痞流氓還是從梵蒂岡里派來的眼線，你去救下他，馬上阿利多西就會知道你在哪里?！?/br>
杜喬瞠大著眼睛，急促地喘息。馬車這時從打人的人群前經(jīng)過，透過車簾的縫隙，他們清楚地看到，昔日的修士躺在地上任人蹂躪，毫無招架能力，他的肚子被人狠狠踢中，從他嘴里猛地咳出一口鮮血出來，那張臉已經(jīng)被揍得面目全非，但是死死睜大的眼睛讓人過目不忘，強烈的恐懼幾乎要隨著眼珠子從眼眶里擠出來。杜喬嚇得噤若寒蟬，一眨眼間馬車就掠過去了，他的鼻頭泛起強烈難忍的酸楚，眼眶也發(fā)熱腫脹起來。

等約拿將捂著他嘴巴的手拿開，杜喬仍然在發(fā)抖，卡利尼死前瞠目的臉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腦海里。他甚至忘了自己懷里還抱著飯盒。

馬車路過水坑顛簸一下，溫?zé)岬娘埡袕乃麅墒珠g掉了出來滾落在座位下，發(fā)出“哐當(dāng)”的聲響。杜喬顫顫巍巍抬起頭，不可置信地說：“他……他會被打死的……”

約拿嘆息：“那不是你的錯。”

1*銅像：教皇戰(zhàn)勝波隆納后想鑄造一尊青銅像作為紀(jì)念，1506年11月底，米開朗琪羅終于被召到波隆納接見教皇，并接下了青銅像鑄造案。教皇因此寬恕了他逃離羅馬之罪，青銅像耗時將近一年。1508年秋天，米開朗琪羅開始著手著名的西斯廷禮拜堂案。

第34章郊游

回到公寓杜喬表情懨懨的，見人連招呼都不打，約拿將他抱上樓。

芭妮察覺到不對勁：“這是怎么了？送一趟飯就變成這樣了？”

約拿說：“見到死人了，受了點驚嚇，沒事的?！?/br>
晚飯干脆也在房間里吃，沒有下樓。杜喬的心情平復(fù)下來，只是不想開口說話。約拿選擇保持安靜，收拾好餐具后他找了本書隨便翻翻，耐心地等待。杜喬洗了個澡爬上床，樓下正好傳來女孩子們彈琴的聲音，現(xiàn)在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要想睡覺還太早了點，他撇撇嘴坐在床上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然后約拿動了，他扣下書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床前向愛人行了個禮，伸出右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杜喬帶著“你是認(rèn)真的嗎？”的表情把手遞給他，他有點猶豫，最后還是讓約拿牽著下床。

他們相互依偎著在靜謐的室內(nèi)跳舞，杜喬連鞋子都沒有穿，他把頭靠在約拿的大臂上，目光落在地板上。月光的顏色又清雅又柔和，窗柩的形狀倒映地面，把兩人的影子鑲嵌在中間。

“你做的是對的，如果那時候我沖動地下車了，可能現(xiàn)在我就沒辦法和你擁抱跳舞了?！倍艈探K于說出第一句話，鉗制在喉嚨里的一把鎖打開了。

約拿親吻他的兩鬢，緩慢地移動腳步。杜喬發(fā)出舒服的嘆息，約拿帶著他轉(zhuǎn)過一個圈，睡衣微微飛揚，有跳躍的月光在衣角閃爍，他感覺自己像樂譜上一個活潑的修飾音。轉(zhuǎn)過身體他看到約拿的笑臉，此時紅色的眼瞳越發(fā)溫柔。

曲子又變得低沉起來，杜喬索性將兩只腳踩在約拿的靴子上。這樣他不用挪動，僅靠約拿變換腳步。愛人整個身體的體重都壓在自己身上，約拿也毫無怨言，他輕輕托起杜喬的腰，讓兩人的姿勢更舒服，杜喬在他的肩窩里發(fā)出低低的笑聲。

“我踩著你你會痛嗎？”

“你沒有多重?！?/br>
“噢，我剛好累了?！?/br>
盡管約拿十分懷疑這只是個借口，但他沒有揭穿，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直到曲子結(jié)束。他們停下來，交換一個吻，杜喬的臉上重新綻放出生氣勃勃的紅暈。

“還早，樓下會玩得很晚，要是你累了就先睡?！奔s拿說。

杜喬搖頭：“我只是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蛟S應(yīng)該休息休息，我們明天可以出去玩玩嗎？很久沒有出門了，總是關(guān)在公寓里好悶。哪怕是去泡個澡也好，但是浴場人太多了是不是容易被認(rèn)出來？”

“那就回山上看看吧。我離開了這么久，尤利烏斯也該把監(jiān)視的人撤走了，現(xiàn)在回去很安全。如果你想的話我們還可以在修道院附近轉(zhuǎn)轉(zhuǎn)?！?/br>
第二天兩人沿著城墻從西邊上山，這是杜喬第一次見到羅馬的古城墻?；覕〉臍堅茡p不堪，成為了鳥獸筑巢棲息的新地。墻洞里到處是樹枝搭成的鳥窩，雛鳥從黑黢黢的窩里探出頭，爭相啁啾。一只野貓藏在墻角下，聽到有其他動物的步伐，它尖叫一聲逃竄進灌木叢里，丟下兩只老鼠的殘骸——顯然是還沒有吃完午餐就被打擾了，也難怪叫聲煩躁生氣。墻檐下有些倒掛的繭，有的已經(jīng)破開，有的發(fā)黃發(fā)黑，還有的剛剛結(jié)成，顏色白嫩新鮮，像一枚蛋。

“我小時候養(yǎng)過毛毛蟲，因為mama說它會變成蝴蝶。但是我的那只蟲結(jié)了繭之后一直沒有出來，后來繭發(fā)黑了，mama說它出不來了，已經(jīng)死在里面了。我還很難過?！倍艈逃弥腹?jié)敲敲新繭，興奮地說：“你覺得它能成功嗎？我真希望它成功。”

他們爬上一截低矮的斷墻，坐在被黃葉鋪成的墻頭。圣朱斯托修道院就在目光可及的地方，甚至可以看清楚修道院頂層的彩色玻璃。杜喬的目光找到了顏料工作室，被大火燒毀的部分經(jīng)過修繕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通風(fēng)的窗口一直開著，仿佛隨時會探出一個修士的腦袋來。杜喬還在修道院工作的時候，就時常走到這扇窗戶前呼吸新鮮空氣，他和安杰洛也會在窗前聊天，探討顏料制作的具體工藝。

“修理工作室恐怕要花不少錢呢，”杜喬感嘆道：“沒有了商隊供應(yīng)天青石，工作室會減少很大一筆收入，恐怕他們要另謀出路了。再說阿利多西對顏料的事情一竅不通，如果他不重視，我怕工作室會慢慢走向衰落，盧多維科大人一生的心血就這么被糟蹋了。還有安杰洛也不知道過得如何？要是還能見上一面該多好，我逃出去了他肯定會擔(dān)心我。”

約拿說：“那我們守在這里，看到他出來就射一支箭過去，把他引過來?！?/br>
“哎呀我開玩笑的，只是嘴上說說，我怕他因為我受牽連?！?/br>
“阿利多西在帕維亞反省，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br>
“還是……算了，見了面也只是徒增傷心。”

說完杜喬還晃蕩了兩下腿，仿佛真的只是隨口說說。約拿握緊他的手，回以微笑。他們索性稍作休息吃了午餐，再順著墻頭往山上走。杜喬想看看這段城墻的終點在哪里，他們在墻頭上走了一段，杜喬走在前面，約拿走在后面。城墻不斷爬升，比他們想象得要長得多，隨著越來越深入山林，景色也越來越神秘幽靜。廢棄的古井、矮房、雕塑都被他們挖掘出來，甚至還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