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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團,我不敢去!”容千戟一愣,冥界開始亂了么?“往年每逢七月半,也亂?”容千戟疑惑道,“以前中元節(jié)我還下過界的,雖說人間確實妖風(fēng)陣陣,陰森得緊,但也還好……”鱘魚精急得絞起手帕來,長袖飛帶一陣亂晃,“這幾日嚇人得緊!冥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鬼門關(guān)關(guān)不住,小精怪蹦出好多,忘川河的水都快被喝干了!”“你還真敢說,”容千戟笑不出來,覺得越想越頭疼,便道,“你去取第二個博古架上的菱花鏡予我?!?/br>他吩咐道,又添一句:“鏡面朝下。”鏡到手中,兩側(cè)象牙鏤花刻得十分好看,面上便是一塊琉璃做的透明鏡,遠(yuǎn)看就像中間是空的一般,容千戟拿起來端詳,還未看個仔細(xì),琉璃面上便一陣水波蕩漾,慢慢暈開一片刺眼的紅。整個鏡面呈現(xiàn)出一股血腥之氣,紅得濃墨重彩,偏黑發(fā)紫……容千戟隔著鏡子都能聞到那股子腥味,怔怔地看著,心中響起唐翦那日的話:“這面鏡,若執(zhí)在手中,便能隨時看到心上人……”出什么事了?七月半,中元節(jié),鬼門關(guān)大開,冥界,放河燈,焚紙錠……種種因素加在一起,容千戟渾身都起了冷汗,龍尾搭在床沿微微擺動,掃過桌腳,差點掀翻了面兒上的茶碗。夜里重斷未回來。容千戟身子還未調(diào)養(yǎng)好,龍尾沒辦法斂去,龍角又在發(fā)燙,雖然已好了不少,但十二魔君在這龍王寢宮設(shè)了結(jié)界,他硬闖根本不可能。況且冥界情況尚且位置,南天門又有那么多人把守,唐翦似是也跟著去了,容千戟喚了人去請了幾次都沒見著人,他只得在房間里著急,不斷地拿著那面鏡子看……那血腥色并未散去。夜到了五更,天際都吐了些魚肚白,日光昏沉欲曉,南天門大開,重斷領(lǐng)了一眾麾下將士回天宮,聽底下去接應(yīng)伺候的侍從說,大將軍那血沿著南天門一路地拖,拖到龍王寢宮門口,站了半個時辰。那血匯集在腳下,形成一灘小小的泊。容千戟徹夜未眠,一看結(jié)界自破了,便抓起鶴氅披上身,跌跌撞撞地跑出殿門,老遠(yuǎn)就看到重斷手里一把殘劍,砍得還剩半截,滿身血污。他的重斷,頭昂起來了,用一種當(dāng)時容千戟震撼的眼神看他。似是虔誠,又近乎絕望。重斷仰著下巴看他,干裂的嘴唇翕著,身后有混濁之氣洶涌而出,黑影一般圍繞著他,四周的麾下將士皆銀鎧玄盾,跪在地上,把頭都藏在了盾牌之后。小龍王來了。這小龍王與大將軍的關(guān)系在天宮之中傳了又傳……眾人雖不言語,不敢妄論,但多多少少心里有個數(shù),再者大將軍這最近的異常反應(yīng)……誰都不敢抬眼去看,死字一把刀,怕臨到自己頭上。容千戟跑得快,鞋都沒穿,睡袍搭在身上,寒風(fēng)起,卷起衣擺,依稀都能看到曾經(jīng)被腳鐐鎖過的腳踝處,有一道淺淺的痕。風(fēng)再吹得厲害些,能看到幾小塊舊傷,新rou和鱗片才長出來,如梅花印一般烙在皮膚上。重斷眼內(nèi)渾濁,一邊臉上忽然冒了虎紋,耳朵化了獸形,眼角微吊,斜飛入鬢,目作金青,漸漸地顯了虎形……“重斷!你看著我!”容千戟眼蓋皓白,顫抖著去捧他的臉,一如既往地,看重斷眼內(nèi)嗜血的紅,看他周遭被魔氣束縛,“你看著我……”重斷渾身都在顫抖,抖得幾乎拿不住手中的刀刃。他半邊臉都化了虎面,喉間隱約溢出陣陣虎嘯,像是悲鳴,又似怒吼,如狂風(fēng)驟雨席卷而來,回蕩得天宮都震了幾番。臉被容千戟用手捧得溫?zé)?,重斷愣愣地抬起眼看他,大口喘氣,身后魔氣退卻不少……他猛地扔了那截斷劍,用力地,狠狠地,將容千戟摁入了懷中。頃刻間,殿前飛花下得大了……遠(yuǎn)處天際雷鳴電閃,混著雪來,如怒濤卷霜。哪怕是很多年后,容千戟才知道重斷在中元節(jié)那一日去做了什么,但每每想起這一個場面,仍然是止不住的心驚rou跳。他生氣,氣重斷不顧一切,氣重斷視死如歸,氣得三界震動,后來史書上講,某一年中元節(jié)過后,人間雷聲大作,閃電驚光,接連不斷地下了五天五夜的雨。刻骨而冰冷,淅淅又瀝瀝……眾生只當(dāng)是梅雨時節(jié),只道是清明雨落。今年不過潮濕了些,比以往,更潮濕了些。那日重斷在容千戟的手心中漸漸緩過神來,靜靜地感受著心上人來自掌間的熱意靈氣,渾身被包裹得通透,幾乎是自盤古開天辟地之后,由血脈決定的君臣關(guān)系,在此刻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重斷近乎是不受控一般地,想要跪伏在容千戟的腳下……想用臉去討那一腔真心,用心去要那一唇的芳澤。君臣之間,對他二人言,便是如此。千百年的深仇雪恨,到頭來碰上宿命,通通從有化無,全藏進了心里,各懷心事,又各自立地成佛。容千戟用月白色的睡袍不斷去擦重斷身上的血漬,輕嘆一口氣,心知自己不能多問,去瞧重斷的表情,這人好像也沒有任何要告訴自己的意思。重斷如今乃天界神力之首,幾乎無人治得了他的傷,容千戟思來想去,只得小聲在他耳邊道:“去靈山?!?/br>就是幼年時常與重斷練習(xí)騎射的那處山。靈山上常年開遍亂紅,每逢人間春至,那芬芳之氣到了天界來,常有小仙游玩此處,若是撞見重斷領(lǐng)著容千戟在此處習(xí)武,便稱贊幾句,道白虎族好是忠心耿耿,直接派了長子來給小太子作陪。容千戟現(xiàn)下再聽來想到,方覺那倒像是諷刺。靈山的溪水自佛界而下,那是跳脫出三界五行之外的地方,圣水只有天界之人取得了,千百年來從未斷過,說是若受了重創(chuàng),每季可供一位仙人沐浴一次,藥到病除,通體舒暢。天界皇族隕落已過了幾月,這一季更是鮮少有人來此處,容千戟忍著一身的不適帶著重斷到了此處,彎下腰去攪動那溪中涓流的水,道:“你且脫了衣下去。”重斷傷得不輕,沉著臉聽容千戟講話,點點頭,又搖搖頭。他自從確認(rèn)了自己心上有這個人之后,想盡辦法要靠近,又不敢觸碰,只得用自己的方式對他好。如今戰(zhàn)亂紛紛,此去冥界幾次鎩羽而歸,反倒落得一身傷痕,一時間,重斷不知如何面對容千戟。大將軍重斷,心思過于陰沉,城府極深,暴戾無情,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三界傳聞便是如此,重斷認(rèn)領(lǐng)一半。且還得加上一條,便是,凡事自扛。他用近乎悲哀的眼神去望容千戟的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