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他還未洗去全身的味兒，回到天宮就鬼使神差地往這邊趕，掀簾便看見容千戟蒙了眼，心下暗自松一口氣。

容千戟坐在床上，喃喃道：“你……折了桃枝和蟠桃果來做什么？”

他又似乎是聞到了味，皺眉：“你流血了？”

重?cái)嗌砩系臍庀⑺偈煜げ贿^，像做過標(biāo)記一般，靠近一些就聞得清清楚楚。

重?cái)嗾驹谀莾河行┿渡?，作法將味道斂去了不少，但一時(shí)不知道找何種借口，只得開口道：“路過桃林，便見著了。”

也不知是何種力量驅(qū)使，他總覺得容千戟愛吃這甜的，蟠桃看著這么大這么香甜一個(gè)，容千戟在天宮被關(guān)了如此久，應(yīng)當(dāng)還未吃上如此上等的佳果。

他總不能說，我就覺得這果曾經(jīng)摘與你過，你也愛吃，所以……

重?cái)嗫粗萸ш簧碓掳姿?，蒙著深藍(lán)緞帶，面龐如玉脂般，忽覺自己一身血污不太干凈，便一邊走一邊褪去了身上衣衫，道：“我先去換身衣?！?/br>
他心跳得極快，像個(gè)情竇初開的少年般，以極快的速度將瑤池之水灌滿了寢宮浴池，一身精壯肌rou顯露在外，胸腔里震動(dòng)得像在打鼓，怕容千戟取了緞帶來看，又怕容千戟不取緞帶來看。

重?cái)嘁簧韨谌缜嘟畋P虬，瑤池的水都被染成了紅色。

他以極快地速度換好了衣袍，入目便見寢宮燃得微亮的沉光香，覺得掩不住身上的血腥氣，指風(fēng)一揮，便將那味道給調(diào)換了。

天色已暗，重?cái)嗯酥浦w內(nèi)的躁動(dòng)，傷口又滲了些血，才好不容易把體內(nèi)的獸性壓抑下去。

如今天暮低垂，他依舊是重?cái)?，今夜，他并沒有獸化。

重?cái)嘧酱策?，神色凌厲深沉，驚得容千戟朝后推了些，重?cái)喟祰@一口氣，鼓起勇氣道：“你……”

容千戟怕他又說出什么傷人的話，然而現(xiàn)在什么都看不清，只道：“我是誰？”

他像是偏執(zhí)般地追問，重?cái)喑聊^后慢慢開口道：“容千戟?！?/br>
明顯感覺到容千戟身型一震，重?cái)嗝偷靥ь^去看那截蒙眼緞帶，緊盯著，怕那塊緞帶暈染上水漬，怕容千戟哭，怕自己心疼，更怕……

更怕這三界不再給他一個(gè)機(jī)會(huì)。

重?cái)嗪眍^一哽，伸手去摟他，容千戟被摟了個(gè)猝不及防，如今的重?cái)嗫杀纫酝估锬莻€(gè)對他百依百順的“老虎”強(qiáng)勢霸道得多。

“容千戟，”重?cái)嘀貜?fù)一遍，幾乎是貼著他，去望窗外掛滿夜空的星辰點(diǎn)點(diǎn)，沉聲道：“與我談?wù)勂淼?，人間，南天門，我想聽。”

容千戟眼眶一熱，不知如何作答。

他根本不知道重?cái)嗳缃裣肫饋砹硕嗌?，閉著眼，嗅覺和聽覺反而靈敏了，明顯聞到一股勾人的檀香。

他鼻息間聞得飄忽，伸手攥緊重?cái)嗟囊陆?，腮上未著半點(diǎn)胭脂，卻直紅入了唇角鬢邊。

容千戟小聲問：“為何給我點(diǎn)檀味的香？”

重?cái)鄠?cè)臉有傷，鬢角虎紋又起了一些，他沉默過后，低頭主動(dòng)去吻容千戟的側(cè)臉。

他啞了嗓子，壓抑住喉間的血腥氣，緩緩道：“你聞著像佛，想要你渡我?！?/br>
出自翁偶虹。

第二十三章

第二日，容千戟靠在重?cái)鄳牙镄褋怼?/br>
在他的記憶中，自己已不知有多久未睡過如此安穩(wěn)的覺，睜眼的第一反應(yīng)是往人胸膛上拱得更舒坦些。

容千戟迷迷糊糊地，甚至伸胳膊去摟了重?cái)嗟牟弊樱窒乱庾R(shí)般，半瞇著眼，想伸手去抓被褥搭在身上，猛地被重?cái)嘤檬直酃康盟谰o，摟得更貼一些。

重?cái)喑哆^團(tuán)錦被來，搭上容千戟的肩，直接將他整個(gè)人攏在溫?zé)岬谋蝗熘校冻鲂“虢匕尊念~角……遠(yuǎn)遠(yuǎn)看著，大將軍身前床帳內(nèi)隆起一處鼓鼓的小包。

“天剛亮，”重?cái)鄲瀽為_口，“再睡會(huì)兒。”

他昨夜抑制體內(nèi)獸性耗了不少精力，坐在床頭一直不太敢動(dòng)，他不動(dòng)了，容千戟也不敢動(dòng)，倒是一貼了重?cái)嗟纳眢w就放松得多，就著有人暖床，才昏昏欲睡，閉眼就入了夢鄉(xiāng)。

重?cái)嘁灰沟故菦]休息，他明顯感覺到，昨晚他親容千戟臉的那一下，后者渾身都抖了。

以至于后來他說出那一句話，容千戟捂著臉把頭埋到雙膝之間，不吭聲，也沒哭鼻子。

只是吸氣，又吐氣，沒有回話，慢慢挪到自己的枕邊，合衣欲睡。

渡你……我拿什么渡你。

你是船舟載帆，我是江湖河川，若是我渡你過了，你還要我嗎？

容千戟默默地想，默默地掐自己的手臂，那會(huì)兒的他還不知道，水沒了船依舊奔流不息，但船沒了水，只得停在原地。

不管容千戟現(xiàn)在何種神色，重?cái)鄳B(tài)度強(qiáng)硬，伸臂就攬他，容千戟掙扎不過，被摟進(jìn)了懷中便作罷，選擇安安靜靜地閉上眼。

如今晨起了，容千戟還有些懵，耳邊響起重?cái)嗟穆曇?，腦子里還是一片漿糊，只當(dāng)是做夢，慢慢又閉上眼，想再睡會(huì)兒。

重?cái)鄠?cè)著頭，鬢角的發(fā)披散著，遮了半邊臉，依稀只見得輪廓分明的下顎線條，與輕輕滾動(dòng)的喉結(jié)。

直至午時(shí)，容千戟翻身起來，一頭烏發(fā)直鋪在龍床之上，似是被人拿了木梳理過，龍袍疊得整齊，上面放了一塊小小的玉雕龍。

那玉雕龍似是碎了裂口，痕縫中灌了血……現(xiàn)下散發(fā)著微光，估計(jì)過不了幾日便會(huì)被養(yǎng)成血玉，從此就有靈性了。

為什么重?cái)嘁延竦颀埲∠聛矸旁谧约旱囊挛镏?？這玉雕龍算是他二人之間的信物……如今放在此處，莫不是想起來什么了？

他昨日說那些話到底是何意？

容千戟心頭一緊，環(huán)顧四周，朝著門外吩咐道：“來人！”

鱘魚精端著纏絲瑪瑙盤進(jìn)屋，腳上一雙繡鞋踩得搖搖晃晃，驚慌道：“陛下，您，您醒了……”

“大將軍去何處了？”容千戟問道，手攥被褥攥得死緊，他這龍角才長出來不久，一發(fā)怒就容易沖火，角尖發(fā)熱，灼傷一般地疼！

“大將軍晨起后便出去了，心神大人說，說……哎呀！”鱘魚精險(xiǎn)些咬了舌頭。

心神明明是吩咐了怎么告訴小龍王的，她怎么給忘了？說，說大將軍去山中了？還是去洞中了？好像聽說下界了……怎么說！

鱘魚精迅速搜索記憶中的地名，只得悶著頭答：“大將軍一早攜了水神，不知是去了何處，興許是人間又……”

“行了，”容千戟皺眉道，抬手拿了唐翦送來的牡丹綾帕賞她，“帶上些錢財(cái)出門逛逛罷，給我?guī)┗ǜ饣貋?，聽說最近人間正逢……”

他是記得之前聽下人講最近人間有什么節(jié)日，但是這一下就給忘了。

鱘魚精掰著手指掐數(shù)，瞪著眼，認(rèn)真道：“中元節(jié)！七月半鬼門關(guān)大開，冥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