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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一樣,也嫉妒一下那個占走了父母最干凈的一份愛的人,但那個被她稱jiejie的小女孩的模樣剛剛能被想像出一個雛形,就又隨即幻化成虛無。 嫉妒不起來。婭枝不知道該恨誰,只能遷怒于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然而,就連她這些破壞力極其微小的遷怒也被揣測以惡意,她領(lǐng)略到在大人的概念里不好好稱呼人就是沒禮貌,牛奶喝半袋就是不愛惜糧食。 十三歲生日那天她的確在餐桌上惡作劇,可那只是因為,她被mama強顏歡笑的臉和大人們小心翼翼把握態(tài)度的樣子刺得太痛了,那些作態(tài)穩(wěn)穩(wěn)地穿透了幼小心靈最柔軟的某些東西,而后盧定濤居然對她大打出手,書本打在身上也痛在身上,婭枝哭號得喉嚨也跟著屁股痛,痛來痛去,心里的糾疼倒是神奇地淡了。 我全都知道,婭枝想。 她反倒被盧定濤打得清醒了。因為那個“她”死了,所以這些人都沒膽量顯得高興,哪怕這天是還活著的另一個小女孩的生日,這倒也怪不得他們??删烤乖摴终l呢?婭枝也不知道,思前想后發(fā)現(xiàn)一切都和外人無關(guān),還是怪jiejie和自己,為什么jiejie要死?為什么自己非要鬧著過生日? 婭枝從那天起就知道過生日是個錯誤。 六 初冬并不是西部游的最佳季節(jié),盧定濤卻將兩家人的旅行安排在婭枝生日之后,原因之一是婭枝怕曬,祖國的西北部云汽稀薄,夏秋季節(jié)的Z市雖然涼爽,那兒直穿而下的紫外線卻也尤其傷人。 另一個原因是不能對向mama明提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將出行計劃安排在婭葉的忌日一段時間后,遠遠好過選擇那摩挲所有人悲敏之處的,多事之秋季。 這個西北省區(qū)地形狹長,沿著東南至西北的方向拉伸,所以L市與Z市雖在同省,風光卻大不相同。盧定濤駕駛的那輛東風SUV很高大寬敞,除了稍稍費油以外基本沒有缺點,由于盧爸爸調(diào)動不開假期,夢姨和向mama又要同坐在后排閑聊,婭枝只好被“請”到副駕駛的位置。 直到盧定濤提醒她拉緊安全帶,婭枝依然覺得什么地方怪怪的,兩家人相約出游,父親卻都缺了席,一邊是兒子和母親,一邊是女兒和mama,總有一點撮合相親的意思。 不過其他三人看上去十分自若,盧定濤始終握著方向盤直視前方,以五年老司機的技術(shù)將車子駕駛得四平八穩(wěn),嘴角時而帶著隱隱的微笑,同做了主婦的夢姨和向mama也聊得熱絡,一路上從菜市場的洋蔥竟扯到王府井的黃金,彼此間的感情仿佛回到了年輕時的程度。 婭枝為mama有好狀態(tài)感到欣慰,她打心底地感謝溫柔的夢姨,或許只有夢姨這樣善于溝通的昔日友人,才能讓向mama暫時遠離沉郁,欣賞身邊那些紛至掠過的當下美景。 “小駱駝哎!兩個峰!”夢姨興奮地指點窗外。 “真的是呢?!毕騧ama也湊到那另外一側(cè)去觀察,婭枝恰好能從后視鏡中看到mama眉頭舒展的面容。 “前面海拔更高,就能看到牦牛了。小心了!”盧定濤也自在地加入了聊天。 盧定濤要她們“小心”的是盤山路上的近360度急轉(zhuǎn)彎,路這么陡峭地一轉(zhuǎn),車子就橫向地翻了個面,原本在左側(cè)的高原陽光先是轉(zhuǎn)到了前方,游走到后視鏡上反射成一束金花迸入車中人的眼里,最后停留在婭枝這一側(cè),直射得她睜不開眼,身體下意識地就要往盧定濤那邊靠。 待車子穩(wěn)當?shù)刈呱现甭?,盧定濤抽出右手將毯子遞給婭枝:“窗框上側(cè),有掛鉤可以用?!?/br> 或許察覺到婭枝仍然靠他靠得近,盧定濤朝右面望了一眼:“好了嗎?” 婭枝點頭,有了簡易簾子的遮蔽,她這一小方座位似乎涼爽了許多,蔭蔽令她安然。 婭枝嬰兒時期很少被抱出門,養(yǎng)孩子的人家住在黃河之畔本是好事,但悲傷回憶的影響力太強大了,以至于婭枝的父母竭力避免抱著第二個孩子再踏上那條濱河路。 不見陽光的小婭枝因缺鈣而總是啼哭,更是從此落下了敏感的體質(zhì)。 小學時一次春游中,因為車輛中途拋錨,學生們只得露天行走了一段路程才抵達目的地,那時雖正值炎夏,可小孩子們畢竟玩心重,多數(shù)的小朋友只是稍覺疲憊,抱怨了一會就又活蹦亂跳起來了,體弱的小婭枝卻因熱曬而中了暑,她渾身起紅疹子,回家后高燒了一場。 為那件事,向mama還鬧過校長那里,她既氣惱學校的不上心,又悔恨自己不該讓小婭枝參加這樣的活動。 小婭枝的疹子漸漸消退了,她被曬壞過這么一次,就從此畏懼起日光來,每當烈日照在她的皮膚上久了,她都會感到皮膚上隱隱約約的灼痛,這種細微的不適畢竟令她心情煩躁,難以集中注意力。 當?shù)厝苏f,Z城坐落河西走廊,毗鄰青海與內(nèi)蒙古,觀覽了此地,就算是濃縮地看遍了中國河山里多數(shù)奇觀。小小一方領(lǐng)域里,兼有著草原、濕地、沙漠和森林,還有享譽世界的七彩丹霞地貌。 丹霞地貌值得一看,冬日的百里山巒另有一番風光,赭紅、橙褐的色帶中夾雜著更細的藍綠色,它們一條條地隨著山的走勢延伸環(huán)繞,所在位置和山的高低又均勻地平衡著,山尖上覆著一重的白白的雪,人們說這抹稀缺的淡白是丹霞的限定“第八色”。 婭枝撐起陽傘下車行走,她覺得這些山就像揉亂了的各色橡皮泥,被拉伸再擠壓,可無論整個的形狀如何扭曲變化,每一線色澤依舊代表著各自所沉積而來的地質(zhì)年代,它們的切面靜靜地暴露在現(xiàn)今的陽光風雨之中,向今人印證時空變幻的神奇。 午飯后,一行人原計劃去沙漠公園,但兩位mama絕不會接觸刺激的游樂項目,婭枝亦興致不大,盧定濤便提議去墨河劃船。到了船上,夢姨依然是跟向mama聊得親密,盧定濤和婭枝在船頭相對而坐,各執(zhí)起一只槳。 “它怎么打轉(zhuǎn)起來了?”婭枝不安地望著水面。 “兩邊推進力不一致,所以船行方向會朝你那一側(cè)偏移?!?/br> “說這么復雜,還不就是嫌我力氣小?!眿I枝較勁似的加大力氣,結(jié)果沒劃幾下就累得呲牙裂嘴,只得放慢速度。 船倒是直了,卻也慢下不少,婭枝才意識到是盧定濤有意地放慢了那邊的速度。 “婭枝悠著點別太累,就算船不動也是可以看風景的嘛。”夢姨說罷,用纖纖細手取出包里的瓜子,一邊嗑一邊繼續(xù)閑聊,時而也跟婭枝說幾句話,反而全然不關(guān)心自己的兒子在做什么。 “咦,大鳥?”婭枝注意到一雙書頁大小的翅膀張合著,往船只的方向躍移過來。 “好像是某種雕類。”盧定濤借題打她的趣:“你這一通亂搗,讓不少水底的魚暴露行蹤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