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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幻,良久才慢慢把右手抬起來,用腹語說:“常呆子,你過來?!?/br>──────────這次分量有稍微多一些,大家久等了^^第二十五章常洪嘉怔了一怔,像是猜出魏晴嵐要說什麼,目光下意識地躲閃著。於這剎那之間,魏晴嵐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模糊的暖意,人向前一步,身影一花,驟然出現(xiàn)在離常洪嘉只有半尺之遙的地方。十余名護(hù)寺武僧眾目睽睽之下竟未看出那妖怪怎麼進(jìn)來的,一時間只靜得落針可聞,半晌才有人怒喝起來。魏晴嵐站在這人身前,默默拿手背拭去常洪嘉眼角的血跡。原本兩人相交,各自拘謹(jǐn),真正肌膚相貼、呼吸可聞的時刻,五個指頭便數(shù)得過來。仿佛是因為青年的太過消瘦,雙頰凹陷,那妖怪頓了片刻才回過神,用腹語一字一字笑著說:“呆子,這是我的心魔?!?/br>常洪嘉嘴唇微微發(fā)顫,眼睛里血色未褪,紅得水光滟滟。那妖怪鄭重其事地重復(fù)著:“不關(guān)你的事,這是我一個人的心魔?!背:榧温犓f得毫無回旋的余地,竟是愣住了,還未從徹骨的寒意中稍緩過來,就聽見魏晴嵐用腹語極輕地笑道:“原本孤身一人,在辛夷樹下得道,不知父母、兄弟、同族是誰,不知與人說話是何滋味,遇上他,卻深恩盡負(fù)……”“是我當(dāng)年心性不定,累人累己,鑄下大錯。”常洪嘉何曾想過此時會聽到他剖心之語,一席笑語中,字字卻仿佛染上了喉間的血腥味,以最鎮(zhèn)靜之態(tài)說最悲傷之事,反差之大,幾令聽者寒顫。常洪嘉下意識地知道有些不妥,倉促間擠出笑來:“谷主與我有救命之恩,怎會……無關(guān)……”此話出口,魏晴嵐恍若未聞,用腹語低聲道:“身處魔障之中,於我而言,并非痛苦之事。與他相識,被他所困,因他修閉口禪,悲也罷,喜也罷,都彌足珍貴……除了未曾見到最後一面,確是有些耿耿於懷?!?/br>常洪嘉只覺渾身冰涼,一腔熱血都給生生凍住,一則是為魏晴嵐話中的婉拒之意,奔波數(shù)日,罔顧生死,到頭來卻是一頭熱;二則是為谷主的這番話,谷主對和尚,和尚對谷主,誰人取代得了。一片木然中,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谷主是否……對大師……動了情?”他話說出口,自己便覺得有些褻瀆,只是身不由己,那麼多直欲決堤的愛憎,竟是止不住了。魏晴嵐聞言,不由回過頭去,望了那和尚一眼。從魏晴嵐剖析心聲起,四周景象都有些模糊,人聲也隱隱綽綽的。“和尚對我也好,我對和尚也好,彼此之間以誠論交,毫無邪狎之念,從未想過情字,”那妖怪沒說過半句假話,然而這句出口,卻讓人難以信服,直到他頓了頓,把話慢慢說完:“世間感情并非只有情愛一種,若用情愛來衡量,豈非太輕了。”常洪嘉直到此時,方有些明白為何那和尚說魏晴嵐有佛緣,一個心懷無上佛法,拋卻門戶之見,一個心如赤子,貪戀著這來自人間的溫情,兩人論交,輕乎生死,卻不是為了情愛……情字太輕了?他一生為情庸庸碌碌,舍生忘死,以為此字最重,在那人眼中,情字卻太輕了。那句疑問千種答法,沒有一種比這句還讓那呆子失魂落魄,然而與此同時,心中這太輕了的情字,又開始作祟。谷主當(dāng)真很好,碌碌紅塵中,只有谷主當(dāng)真很好,面上雖冷冷淡淡,心里卻全然不是那回事。等常洪嘉回過神來,想要再勸說幾句,魏晴嵐突然伸手,將常洪嘉雙眼覆上,不到片刻,便有一道紅光順著手上的經(jīng)脈傳到那妖怪身上,與此同時,那人眼角的傷口漸漸愈合,只留下一道淺紅色的傷疤,再過十余日,恐怕連傷疤都會漸漸淡去。常洪嘉原本只是覺得雙眼處微微發(fā)癢,等到想起魏晴嵐掛在嘴邊的那一句“這是我的心魔”,這才反應(yīng)過來,渾身巨震,用力拉開魏晴嵐的手。眼前谷主還是那個谷主,神情淡然,舉止從容,至陌生,至熟悉,雙眼血紅,眼角斜斜上挑,與他默默對視了一陣,用腹語斥了聲:“不必管我?!比会徂D(zhuǎn)過身,走向和尚早已模糊不清的人影。常洪嘉對上那人魅虛入體後的赤紅雙目,足足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顫聲叫了一句:“谷主……”話到嘴邊,漸漸不成人聲:“谷主──!谷主!”平日里再如何駑鈍,心里也下意識地明白,若是晚追上一步,只怕再也見不著面了??刹抛烦鏊奈宀剑胺降牡孛婢沽验_三丈寬的縫隙,兩側(cè)山崩云斷,如風(fēng)吹沙一般開始崩塌,春色芳菲之外漸漸露出鶴返谷白雪皚皚的景象。那妖怪一直走到和尚的幻影旁方止步,負(fù)著雙手,無數(shù)碎裂的幻象化為飛沙,一層一層地壘在他身後,漸漸將常洪嘉攔在這場夢外,再過半柱香的光景,恐怕連望眼也會徹底隔斷,常洪嘉看著無數(shù)幻象中的事物被卷進(jìn)颶風(fēng),帶著斷枝、碎石從身邊毫不留情地刮過,在撞上的一瞬間紛紛散作沙粒,正以手遮面時,一樣?xùn)|西忽然落入懷中。那呆子費(fèi)力地睜開眼睛,見是一把有些殘破的白傘,於是握緊傘柄,將白傘撐開一線,想著稍稍遮擋風(fēng)沙,就在這個時候,倏地記起什麼,逆著風(fēng)向,沖魏晴嵐大喊了一句:“谷主還記得五佛頂嗎?”魏晴嵐似乎頓了一下:“此地要塌了,快走?!?/br>常洪嘉幾乎要被卷入狂風(fēng)之中,發(fā)髻凌亂,被風(fēng)沙吹得搖晃不止,聲音卻陡然間高了起來:“大師曾經(jīng)說過的,釋家把白傘奉為五佛頂,能……遮蔽魔障,庇佑佛法……”魏晴嵐默然不語,仿佛有些印象,卻不知道常洪嘉言下之意,微微一愣間,便聽見常洪嘉續(xù)道道:“大師當(dāng)年說過的,希望谷主得佛祖庇佑,遠(yuǎn)離魔障,成就佛法!”常洪嘉見魏晴嵐轉(zhuǎn)過身來,顫聲笑著,唯恐聲音不能傳到那人耳中:“大師也說過,不愿谷主被魔障遮蔽……”既然自己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人──那便不提自己,單說那一人。當(dāng)初在濃翠欲滴的竹林下,和尚也曾撐著白傘,催谷主去誦白傘蓋佛咒,祝他得免諸難諸病,不懼刀兵水火,一切疾病、饑饉、牢獄、心魔皆得免除……眼看著幻象越塌越快,狂風(fēng)卷過時,景色摧枯拉朽地剝落下來,常洪嘉站在那里,眼睛卻只望著他。魏晴嵐終究變了臉色,身形一掠,落在那呆子身旁,嘴里只道:“我送你出去?!眲傄顺:榧巫咚奶幖婏w的碎片中脫身,就看見頭頂一片赤色,日月同出,河水如流沙倒灌,隨著一聲巨響,那片天幕轟然砸落。那妖怪下意識把還有些抗拒的常洪嘉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步,想為他遮擋的時候,忽然看見有道道白光,從常洪嘉手中一道道飛出。常洪嘉渾渾噩噩地握著發(fā)出白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