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還不是就去支一個小攤養(yǎng)家糊口，或者去做保潔保姆之類的，打工養(yǎng)活自己。

    與其等到十年后改變，不如從現(xiàn)在開始改變，她現(xiàn)在還年輕，手腳靈活，腦子也更容易接受新鮮事物。楊紅現(xiàn)在之所以沒法脫離柯家和娘家，就是因為無論是在娘家還是在婆家，她都沒有繼承權(quán)，沒有安身立命的房子。

    不破不立，用遲早會被淘汰的工作換一個能棲身的房子，再出去找零工或者自己支個小店做生意，只要勤勞，總是能混口飯吃，總比一直被柯家人壓榨，被娘家人吸血強。而且在這個遍地是黃金的年代，只要肯干，肯動腦子，發(fā)家致富不是夢。

    但這條路注定很難走，因為這樣一來幾乎是要與娘家婆家撕破臉，對于楊紅這樣老實、孝順、傳統(tǒng)的女人來說，是個極大的挑戰(zhàn)。沈容也不確定她能不能堅持下去，所以先說了第一個主意。

    沈容轉(zhuǎn)過頭，朝她努了努嘴：“看到了吧，學校外面已經(jīng)開了許多小飯館，還有租不起店的就擺個小攤，賣些包子、粽子、煮雞蛋之類的，別看他們都是小本買賣，做得好吃衛(wèi)生，支個攤子，一天賺一二十塊的純利潤不是問題。”

    學校里開飯一向比較早，這個時候正巧是飯點，三三兩兩的學生出來在外面打牙祭，因為食堂里的大鍋飯味道實在是不咋樣。經(jīng)濟條件寬裕的學生，時不時地會出來在外面吃，而且外面的很多攤販只要錢，不要票。

    楊紅循著沈容的視線望過去，果然，這些小攤販的生意都很好，不過現(xiàn)在學校周圍的攤販不少了，以后的競爭恐怕會更激烈。

    沈容笑著給楊紅啟發(fā)：“這賣吃的只是一方面，還有穿的，用的，都出現(xiàn)了不少個體戶。沿海有些開放得比較早的地方，建了不少工廠，咱們這邊稀罕的有些東西，在沿海滿大街都是，從那邊進貨回來賣，一樣可以賺錢。資金多就開店，資金少，就慢慢來，旁的不提，就是女孩子的頭花頭繩，只要款式好看、顏色漂亮、質(zhì)量好，擺個地攤也一樣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br>
    供銷社，國有的百貨大樓，東西貴，需要票，而且很多售貨員眼睛長在額頭上，趾高氣揚的，如果外面有了可取代的東西，誰還去受他們的氣。這也是私營小商品經(jīng)濟蓬勃發(fā)展的一個重要原因。

    楊紅看著馬路對面生意紅火的小店，想著沈容描繪的這幅藍圖，非常心動。但她本質(zhì)上不是一個很強勢，很果斷的人，還是有些猶豫不決：“我再想想?！?/br>
    “無論是離婚，還是賣掉工作，這都是人生中極為重大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做決定。”沈容表示理解。這是楊紅的人生，誰都不能給她做決定，頂多給個建議。

    不過離婚賣工作這個辦法是自己給她出的，如果她真這么做，擺脫了婆家娘家，有困難沈容也不介意拉她一把。

    楊紅看沈容說得誠懇，感激地對沈容說：“謝謝你?！?/br>
    沈容看了一眼天色，對她說：“回去吧，天要黑了，晚上走夜路，會嚇到孩子的?！?/br>
    楊紅抱著孩子，滿腹心事地回了家。

    擁有自己的獨立的小房子，再也不用擔心哪天會被人掃地出門，對楊紅而言，是個非常大的誘惑?？蛇@一切意味著要與自己的前半生割裂開，跟母親也成仇人，以后再無親人，她心動卻又不敢邁出這一步。

    可一回到柯家，那種無所不在的壓力和窒息感又朝她襲來。楊紅垂下了眼簾，在柯母謾罵和兩個女孩子的哇哇大叫中，把女兒放在床上，出門做飯了。

    淘米煮飯，洗菜摘菜，她剛把菜丟下鍋，柯母就進來了，沒事找事：“放那么多油，你一頓就要把家里的油吃光??？敗家娘們，回頭沒油了，你去找人買！”

    楊紅低頭看了一眼鐵鍋，她只是拿油擦了一下鍋底而已。說到底不過是婆婆看不上她，所以她做什么都不對。

    楊紅什么都沒說，把飯做好，端了出去，外面柯父和柯大哥也已經(jīng)回來了，大家都坐在桌子旁，等著開飯。

    楊紅把飯菜放下，又去給女兒煮了一點米粥，切了點碎碎的菜葉在里面，這才有空出來吃飯。但等她出來，飯桌上已經(jīng)只剩下一點殘留的葉子和湯汁了。

    她默不作聲地端著飯碗，將一碗摻雜著玉米粒的米飯給干咽了下去。

    等她放下碗筷，柯父、柯母、柯家兩兄弟的目光齊刷刷地往她這邊看過來了。

    楊紅眉心一跳，手無意識地握成拳頭：“你……你們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柯母給柯興言使了一記眼色。

    柯興言咳了一聲，放下拿在手中裝樣子的報紙，望著楊紅說：“上回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其實柯家人心里就跟明鏡似的。今天楊紅回娘家，肯定是找她娘家媽求助去了，最后卻一個人垂頭喪氣地抱著孩子回來了，很明顯，她并沒有在娘家尋得支持。

    這個時候她總該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了吧。連她親媽都不站在她那邊，她還有什么好掙扎的，乖乖聽話，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楊紅的兩只手握得緊緊的，唇死死地咬住，不做聲。

    柯母見她這八棍子都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模樣心里就冒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問你話呢，你別裝死，答不答應(yīng)，你今天得給一個話！”

    楊紅嚇得渾身一顫，好幾秒才安靜了下來，臉色蒼白地掃過一直沒有發(fā)話的公公和大伯哥，目光中帶著她都不曾察覺的希冀。

    柯父一向不管事，一手拿報紙，一手拿茶杯，頭都沒抬一下。倒是柯大哥，應(yīng)該是跟父母和弟弟通過氣了，對上楊紅的眼睛，有點心虛，挪開了目光，不大自然地說：“以后，以后我讓你大嫂每個月給你五塊錢。”

    用五塊錢就想心安理得地買走她的工作嗎？

    楊紅心里悲涼，越發(fā)覺得自己可悲，她再次在心里反問自己，她真的要在這種自私自利的家庭里過一輩子嗎？還有她的女兒，也要像大伯哥的兩個女兒一樣，從小就承受婆婆的謾罵，父親的忽視嗎？

    “都說了給你五塊錢呢，又不是白拿！”柯母見她還不吭聲，氣惱地吼道。她媽那邊還要給三百呢，這工作可不便宜，當然，她已經(jīng)跟老大說好了，其中一百五由老大出。

    花一百五就弄到個正式的工作，老大兩口子也沒意見。

    柯家人的咄咄逼人讓楊紅心里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