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我換衣服?！?/br>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衣料摩擦的聲音，打開櫥柜的聲音，然后是腳步聲，他在洗手間簡短停了一下，走到她身邊的時候，身上沒了煙味，取而代之的是漱口水的清爽。

    姜萌沒有馬上下樓，問他，“要換藥嗎？”

    “不用。”樂毅看了看她肩膀，她最終還是把書包放在了他那里。

    兩個人出了門，樂毅沒騎車，姜萌帶著他彎彎繞繞的走。

    附近的早餐攤，熟人太多，她帶他走了一段路，到了家巷尾的店鋪里。

    早市已經(jīng)結束了，老板娘很意外這個點有人來，油鍋已經(jīng)關了，最后一些油條豎在鐵欄上。

    “這些油條幫我都熱一下?！苯雀f，“再拿兩碗豆?jié){。”

    “好?！?/br>
    一下貨都賣清了，老板娘很熱絡，跑過去把反扣在桌上的凳子拿下來，先上了豆?jié){，“糖和鹽在桌上，自己擱哈?！?/br>
    姜萌在樂毅對面坐下，用紙巾擦了餐具，挖了糖化在兩碗豆?jié){里，一碗推到對面。

    樂毅默默的喝了一口，放那么多糖，竟然并不膩歪。

    “學校不上課啊？”老板娘問她倆。

    “上午沒課?！?/br>
    “你倆看著不大，已經(jīng)上大學了啊?！?/br>
    樂毅抬了下眼睛，對面姜萌一臉自然的扯謊，“是啊，已經(jīng)大二了呢?！?/br>
    周圍有廉海大學的老校區(qū)。

    油條上來了，冒著熱氣，還有滋滋炸開的小油泡。姜萌拿了兩雙筷子，拿了一根到自己碟子里，一雙按著，一雙撕下油條的尖角，放在樂毅碟子里。

    沒一會，面前堆了好幾個尖尖，他一根油條還沒吃完。

    “干啥？不喜歡吃啊？”

    不喜歡吃還都給他，樂毅語氣不善。

    “油條的尖尖最好吃啊?！苯壤硭斎?。

    “……”

    “蘸著更好吃?！彼o他打醬油：“我小時候考試不好，外婆就會帶我來吃，買很多，專門折尖尖給我吃。她說：在最糟糕的時候，也值得最好的東西。有段時間為了吃這個，我故意考砸了很久?！?/br>
    樂毅默不作聲。

    姜萌扯下最后一個尖尖，放到他碟子里。

    她沒有再說話，他的心像被一雙手捂著，雖然很小，但是很暖和。

    姜萌喝著豆?jié){，陪樂毅吃了早飯，大概身體的需要是藏不住的，走出店鋪的時候，他的臉色好了很多。

    外面已經(jīng)是吃午飯的點了，天越發(fā)陰沉，看著像隨時要狂風暴雨的樣子，姜萌才想起來，傘忘在了書包里。

    那就買一把吧。

    便利店已經(jīng)搬出了一桶長柄雨傘，透明的塑料傘面，撐起來可以看到雨點打下來的那種。

    她走過去，拿了兩把，手里一股力量，被樂毅扯過去一把，丟回桶里。

    “要下雨了?！?/br>
    “看的出來?！?/br>
    她馬上明了，“這傘很小。”撐不了兩個人。

    “我喜歡擠?！?/br>
    他把另一把傘搶過去，不等姜萌開口，說：“我還不喜歡女人付錢?！?/br>
    還在別扭她付早點錢的事。

    實在是冤枉～

    二維碼就在她坐的桌角，她不過順手付了而已。

    樂毅付了錢出來。

    姜萌站在便利店門口，問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總算是切到了正題。

    他神色沒什么變化：“換個學校唄?！?/br>
    吊兒郎當?shù)摹?/br>
    前面一片烏云飄過來，狂風大作，這時候回頭找個地方躲一會是最好的。

    樂毅徑直去了對面，兩個人站著風越來越大的公交車站，姜萌用眼神詢問他。

    樂毅：“我要坐車?！?/br>
    沒頭沒尾的一句，不知道要去哪里。

    低峰時段，等了一會才來一輛空空的車。

    他也沒看號碼，直接拉著她上去。

    沒開出幾米，暴雨嘩啦啦下來，眼看水柱一樣往車窗玻璃上沖刷。

    姜萌坐靠窗，迅速的伸手去關，老式的公交車，車窗有些重，她抿著嘴角打算再用力一下。一只手伸過來，把窗關上了，也關住了外面清爽的風。

    車廂里瞬間悶熱起來。

    因為那只手還有貼到她旁邊的身體沒有離開，掌心擦過她的手臂，他把她身上的雨水擦去，才靠回去，嘀咕了句：“麻煩?！?/br>
    車慢慢在城市里轉圈，一會停，一會又啟動。

    姜萌看著外面，有人在狂奔，也有人氣定神閑的撐著傘，路面漸漸有了積水，車開過掀起好大的水潑出去，路人罵罵咧咧，汽車照開不誤。

    一圈下來，公交車駛進了中轉中心。

    司機拿了水壺往后看：“末站了啊?！?/br>
    “我們坐錯方向了?！苯然卮稹?/br>
    “那你換前面那輛，我這要停二十分鐘?！彼緳C指指旁邊一輛車，看不見號牌，應該是同一路的。

    姜萌搖頭：“不了，就坐這個?！?/br>
    司機大概也見多了奇葩，晃晃悠悠拿著水壺休息去了。

    樂毅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也許已經(jīng)很久沒休息，眼睛下一片青色。

    外面風雨交加，她繼續(xù)安靜的坐在旁邊。

    其實，他沒有睡。

    一閉眼，昨晚上的夢就似回到了眼前。

    他一直在跑步，前面的路昏昏沉沉，可是他知道要跑下去。

    他好像又回到了要努力鍛煉的那一年。

    當知道m(xù)ama還在阿爾卑斯山上。

    她死了，一個單純的意外。

    山太高了，她被留在上面。

    時間不適合，付錢也沒人愿意再跑一次。

    他想，那他去背她下來。

    他跑了多久，不記得了。

    只記得又一年適合上山的季節(jié)，他們告訴他，已經(jīng)把mama帶下來了，按照她的意愿，葬在瑞士。

    他老早就知道他們沒有感情，他一出生，她就走了，像完成一個任務，每年一假期，他去瑞士，她客氣疏離的像對朋友家的孩子。

    他不是不明白，說：你們離婚好了，這是很正常的事。

    竟然沒人再猶豫一瞬，簽字那么容易，本來就沒有需要分割的東西，包括孩子也就是兩家祖輩強迫這段婚姻而產(chǎn)生的產(chǎn)物。

    一個很快有了小男朋友，另一個急吼吼的跟初戀結了婚。

    每個人，都能輕易放開他。

    他很困，但是他睡不著。

    他一直很清醒，知道車停了，聽到她們的對話。

    外面的風雨已經(jīng)小了。

    一只手，輕輕的覆蓋到額頭上，覺察到?jīng)]有異樣，又收了回去。

    樂毅一把抓過那只手，姜萌想抽回來。

    “你不許放開我。”他聲音沙啞，透著莫名的絕望和固執(zhí)。

    然后，她沒有再動。

    第19章

    一場大雨之后，氣溫急轉直下，瞬間就從短袖跳轉到了長袖，風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