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忽然打過來。一起吃餅干的女生，還在點她手里的卷子數(shù)量。

    姜萌接起來。

    樂毅那邊聽起來很吵，他說：“我得晚點找你，這邊出了點事。餓的話，先找個地方吃飯，恩？”

    雖然最后一聲似是詢問，但他應(yīng)該遇到了什么急事，沒有等到她回答，就掛了電話。

    如果不是屏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間，簡直要以為是一場幻覺。

    下一刻他的信息又來了：【好像第一次約會就遲到啊，回頭十倍補你，笑臉笑臉 and 哭臉】

    姜萌飛快的按掉了，一抬頭，就看見女孩曖昧的沖她眨眼睛，小聲問：“男朋友呀？”

    姜萌搖頭，兩個人都是走讀的，和辦公室里的住校生打了招呼，一起出了校門，女生問她往哪里走，竟然還順路，于是一起聊著天回家，沒想到還挺投緣，以前是一個小學(xué)和初中的。

    女生感嘆：“啊，住我們老城區(qū)的學(xué)生特別少，我過去在我們班就我一個地段生，其他全是擇校的，弄得我壓力好大呢?！?/br>
    姜萌笑：“我也是，我們班那時候就兩個?！?/br>
    “那你還好點?！?/br>
    “恩?！?/br>
    女生愣了一下，忽然捂住嘴，“啊啊啊，難道說是學(xué)神？我聽說他和你一直是同班同學(xué)，青梅竹馬！”

    姜萌張了張嘴，回答的聲音被呼嘯而過的警車聲掩蓋過去。

    兩個女生不由都看向那一連開過的警車車隊，以及緊接在后面的救護車。

    大街上的路人紛紛張望。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呀～”

    第17章

    車隊眨眼開出視線，警鈴聲依舊魔性的傳了好遠，人們好奇了一下，又開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這個世界每天有人生，有人死，該繼續(xù)的還得繼續(xù)。

    姜萌摸了摸兜里安靜的手機，被剛剛那一打斷，女生倒是不好意思再追問八卦。過了會兒，兩人路不同就分開了。

    姜萌一個人往前走，警鈴聲消失了，那藍紅色交叉的閃光卻映入眼簾。

    酒吧一條街圍滿了人，警車和救護車都停在路口。老路寬度有限，開是能開進去，但出來的時候麻煩，尤其是救護車，

    隔著人群，似乎是有擔(dān)架抬著的人被飛快的推上車，救護車門關(guān)上，一個漂移倒轉(zhuǎn)屁股要退出來，緊跟在后面的還有幾輛警車。

    人群動起來，姜萌也不得不后退，給車子讓路。車窗的膜都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情況。她撩了下被風(fēng)吹到嘴角的頭發(fā)，等車走了，穿過人群。

    耳邊有看到前半段的人在嘀咕：

    “受傷的不像是中國人啊，哎呦，怎么都是血啦，嚇?biāo)廊税??！?/br>
    “這條路上么一直出事的呀，早點改造弄弄好算了，要么干脆警局開在邊上，天天看牢鬧事的人?！?/br>
    “前面被帶上車的人年紀(jì)不大嘛，現(xiàn)在的小年輕哦～”

    “剛剛不是說為的女的呀，急吼吼的巷子里就搞起來了，怎么這會兒又變成打架了?！?/br>
    有人發(fā)出猥瑣的干笑，“喜歡老外大吧?！?/br>
    趙曼達拿著手機不停在跟那頭說話，查磊一臉陰郁的蹲在地上，他的手再長也長不過趙曼達去，這時候除了干著急沒別的辦法。

    “那就局子里見吧?！壁w曼達掛了電話，坐上早就等在一邊的車。

    查磊扒住車門，“我也要去，我知道事情經(jīng)過啊，我得給樂毅說話！”

    趙曼達靜了一瞬，往里頭讓了讓，查磊忙鉆進去。

    車開了，外面的霓虹燈光打在車?yán)?，很刺眼，又偏偏照不亮人臉。趙曼達靜了一瞬，握住查磊發(fā)顫的手，“沒事的，姐不是第一次撈人了?！?/br>
    律師叫了，醫(yī)院招呼打過了，就剩下祈禱別鬧出人命……

    查磊的牙床都在打顫。

    姜萌的手機再也沒半夜響過。

    樂毅的最后一條消息，一直停留在那張笑臉 and 哭臉上。

    隔壁的老洋房在一場近乎重生的裝修之后，回歸了空關(guān)的狀態(tài)，燈未曾再亮起過，連阿姨都沒有再去打掃。

    城市的貼吧，地方新聞，對那晚酒吧一條街發(fā)生了什么，也沒有半點消息。生意照舊做著，霓虹燈亮起，它永遠是這座城市最嫵媚的淚痣。

    至于英才呢，對于一群經(jīng)常翹課的學(xué)生，又幾天不出現(xiàn)，同學(xué)們大多見怪不怪了。

    月末即將到來，市一中的高二年級，再沒有比下周的分班考以及隨后的選方向更重要的事情。

    姜萌也沒想到，會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輛車擋的進不去家門。

    小巷子窄的出名，一般人不會冒著擦花車漆的風(fēng)險非擠進來，平常會進出的最大物件也就是個電動三輪車。

    然而這輛豪車，它不光進來了，它還把路堵的嚴(yán)絲合縫，讓人就是縮著肚子也沒法從它邊上穿過去。

    姜萌看著車后面就差幾步的家門，果然回頭繞路。

    “啪——”的一個清脆的聲響，她停下腳步，看向樂毅家。

    屋里一陣兵荒馬亂，嘈雜的傳出人聲。

    “鬧出這種事情，你就一句話不吭！”男人的聲音中氣十足又充滿了情緒。

    “你別打孩子啊，他還小。”

    “出了警局就往這跑，你眼里沒有家了是吧！讀不成書，你爽了是不是？啊——能把人打成那樣，你看看你臉上一點廉恥和后悔都沒有！”

    有一瞬死一般的寂靜。

    “你不是有錢嗎？”樂毅的聲音響起來，倔強冷漠又輕描淡寫，“你能搞定一切啊，你女人想換就換，你兒子也想換就換唄?！?/br>
    一聲咆吼。

    女人的聲音猛然尖銳起來，“你不可以再打了，老樂，孩子也有傷?。?！”

    門被猛然打開來，姜萌退到邊上人家的門下面。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怒氣沖沖的走出來，身邊跟著不停小聲勸慰的女人，再后面跟出的中年阿姨，尷尬的送著前面的人，舉手投足都是不知該說什么好的無奈。

    汽車發(fā)動，擠著兩邊的墻壁開出去。姜萌立在門框里，裙擺被風(fēng)掀起來，被車門毫不留情的擦過。

    一地被卷的塵埃和落葉。

    阿姨退了回去，寂靜的屋里再次響起樂毅的聲音，“扔出去。”

    “可……”

    抗議似乎無效，阿姨拎了袋東西出來，快步往前面公共垃圾房走去。

    “菜還很新鮮呢?！?/br>
    袋子即將丟出去的時候，身后有人說話。阿姨停下來，發(fā)現(xiàn)是住隔壁的女孩子。

    她尷尬的看看袋子：“家里送過來的，孩子不喜歡?！?/br>
    “那可以給我嗎？丟掉好可惜?！迸⒆由裆郧伞?/br>
    姜萌提了兩大袋子回家，外婆看不懂了，“哪里來這么多菜？我早上有買菜，這么多怎么吃的掉。”

    “隔壁阿姨說不要了?！苯确?/br>